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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習慣性地起身把門關上,對著熟悉又陌生的屋子,窗戶上還掛著她釘好的毛毯;坐在那裡捂著臉哭了很久。 其實他根本不用關;這屋子只有他一個人;以後也只會有他一個人了;
朱思潭隱隱約約知道,這一回,他是永遠地失去她了。
他怎麼能這麼對她?他怎麼能這麼對她?他怎麼能這麼對她?他怎麼能這麼對她?
這時,他的手機又響了,吉榕在那裡焦急地說:“朱思潭,出事了,程小東出事了!”
《女人是比男人更高階的動物》32(1)
飛機快要起飛了,程小東才到,一飛機的人對他怒目而視,他趕緊找到位子,一屁股坐進去,他奶奶的,實在太累了。
十分鐘後,飛機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衝上一萬米高空,程小東覺得這個背離地心引力的過程很像他脫離祁同的艱難程度,這十多來天來,他陷在這個是非窩裡,見天兒就是聊啊要不是有朋友們的支援評委們的賞識攝友們的崇敬我小程怎麼能得這個獎啊…………等到了北京機場,他才緩過神。這才想起,咦,再過兩個小時,馬上就要轉機去美國了,不知為什麼,程小東心裡有些慌。他總覺得這次去美國對他來說將會是一個非常特別的旅程——這當然是一次特別的旅程,到紐約,參加開展禮,轉道去芝加哥看看麥潔,然後呢?就是去智利永蓋拍星星——可是這一切也不足以讓他心慌到這種程度啊!
他洗手間,點了兩隻煙,兩隻煙的火都沒打著。
他先打了幾個電話回廣州,交代了辦公室的幾件事,一看時間還早,想起來,又給長沙打了個電話,下一個電話,給誰打呢?
不由自主地撥了個號碼,剛響一下,趕緊又掛了。
吉榕家裡的。
怕什麼?程小東罵自己,他又撥了一次,響到第五下的時候,聽到熟悉的一聲喂,您好,忍不住一哆嗦,怎麼這麼怕她,真是的!
“吉榕麼?”他大著嗓門問。
“嗯。”
“還好不?吉祥好不?”
“嗯。”
“知道不,這次的祁同攝影展我得了獎。”
“嗯,看報紙了,真替你高興。”
“我馬上就要上飛機去美國了。”
“喔。”
“想要點啥?”
“到智利多拍點片子回來看吧!”
“好咧,到時候叫你看都看不完!”
“那好啊再見,一路上小心。”
完了。
自從那天晚上電話之後,吉榕待他一直這麼淡淡的。這不怪她,程小東知道,這隻能怪他自己,在這件事上,程小東覺得自己真他媽的辦得不地道。他非常後悔隔離結束的那個晚上把那兩片鑰匙留下,這是一個什麼訊號呢?
前幾年他去細柳採訪,鄉下有一種風俗,小寡婦看中哪個男人,偷偷兒地把臥室門的鑰匙放在那男人的袋子裡,問題是,他程小東怎麼能自甘墮落到小寡婦的境界,你把她當成什麼人了?早上,一睜開眼睛,程小東想起前一個晚的事兒,突然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於是他逃到那個不知所云的拉力賽上,車隊到了川南的時候,他才清醒一點,躺在臭哄哄的帳篷裡,他提著自己的耳朵訓自己,積習難改啊,輕浮成性啊!見著女人就喜歡,喜歡了就想上床,上床之後呢?
朋友,前女友,前前女友,還有那麼多親戚,大學同學,他們會怎麼看,他程小東還有什麼臉出去混,一想到這兒,程小東就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耳光,怎麼辦呢?
現在好,騎虎難下。
惟一的解決之道,無非是,無非是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拖到不能再拖,他才回到廣州,回到廣州,總要和吉榕碰面吧。先電話一通吧,程小東鼓足勇氣,拿起話筒,電話一接通,又認真調整了一下語氣,像平時一樣,用熱情爽朗奔放不羈的方式從電話這一頭向那一端衝去:“我回來了!”
吉榕沒做聲,過了一會兒,她也迅速以同樣熱情爽朗奔放不羈的方式回答:“啊,回來啦,晚上下來吃飯吧!”
聽著有點怪,程小東想,嘴上還是接得快:好嘞。
像往常一樣,吃完飯,程小東抱著吉祥,吉榕提著裝水的奶瓶走在後面。
程小東今天的話特別多,多到簡直密不透風,一個話題接著一個話題,簡直在向世界宣佈:我不想任何一個誰插嘴。“這幫車隊的糙老爺們個個都身經百戰,車子前軲轆懸在半空中,還唱著小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