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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詞時就使用了“適應”一詞。
詞典的解釋,雖然頭緒頗有點亂,但是,歸納起來,“牽就(遷就)”和“適應”這兩個詞兒的含義還是清楚的。“牽就”的賓語往往是不很令人愉快、令人滿意的事情。在平常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本來是不能或者不想去做的。極而言之,有些事情甚至是違反原則的,違反做人的道德的,當然完全是不能去做的。但是,迫於自己無法掌握的形勢,或者出於利己的私心,或者由於其他的什麼原因,非做不行,有時候甚至昧著自己的良心,自己也會感到痛苦的。
根據我個人的語感,我覺得,“牽就”的根本含義就是這樣,詞典上並沒有說清楚。
但是,又是根據我個人的語感,我覺得,“適應”同“牽就”是不相同的。我們每一個人都會經常使用“適應”這個詞兒的。不過在大多數的情況下,我們都是習而不察。我手邊有一本沈從文先生的《花花朵朵罈罈罐罐》,汪曾祺先生的“代序:沈從文轉業之謎”中有一段話說:“一切終得變,沈先生是竭力想適應這種‘變’的。”這種“變”,指的是解放。沈先生寫信給人說:“對於過去種種,得決心放棄,從新起始來學習。這個新的起始,並不一定即能配合當前需要,惟必能把握住一個進步原則來肯定,來完成,來促進。”沈從文先生這個“適應”,是以“進步原則”來適應新社會的。這個“適應”是困難的,但是正確的。我們很多人在解放初期都有類似的經驗。
再拿來同“牽就”一比較,兩個詞兒的不同之處立即可見。“適應”的賓語,同“牽就”不一樣,它是好的事物,進步的事物;即使開始時有點困難,也必能心悅誠服地予以克服。在我們的一生中,我們會經常不斷地遇到必須“適應”的事務,“適應”成功,我們就有了“進步”。
簡截說:我們須“適應”,但不能“牽就”。
謙虛與虛偽
在倫理道德的範疇中,謙虛一向被認為是美德,應該揚;而虛偽則一向被認為是惡習,應該抑。
然而,究其實際,二者間有時並非涇渭分明,其區別間不容髮。謙虛稍一過頭,就會成為虛偽。我想,每個人都會有這種體會的。
在世界文明古國中,中國是提倡謙虛最早的國家。在中國最古的經典之一的《尚書·大禹謨》中就已經有了“滿招損,謙受益,時(是)乃天道”這樣的教導,把自滿與謙虛提高到“天道”的水平,可謂高矣。從那以後,歷代的聖賢無不張皇謙虛,貶抑自滿。一直到今天,我們常用的詞彙中仍然有一大批與“謙”字有聯絡的詞兒,比如“謙卑”、“謙恭”、“謙和”、“謙謙君子”、“謙讓”、“謙順”、“謙虛”、“謙遜”等等,可見“謙”字之深入人心,久而愈彰。
我認為,我們應當提倡真誠的謙虛,而避免虛偽的謙虛,後者與虛偽間不容髮矣。
可是在這裡我們就遇到了一個攔路虎:什麼叫“真誠的謙虛”?什麼又叫“虛偽的謙虛”?兩者之間並非涇渭分明,簡直可以說是因人而異,因地而異,因時而異,掌握一個正確的分寸難於上青天。
最突出的是因地而異,“地”指的首先是東方和西方。在東方,比如說中國和日本,提到自己的文章或著作,必須說是“拙作”或“拙文”。在西方各國語言中是找不到相當的詞兒的。尤有甚者,甚至可能產生誤會。中國人請客,發請柬必須說“潔治菲酌”,不瞭解東方習慣的西方人就會滿腹疑團:為什麼單單用“不豐盛的宴席”來請客呢?日本人送人禮品,往往寫上“粗品”二字,西方人又會問:為什麼不用“精品”來送人呢?在西方,對老師,對朋友,必須說真話,會多少,就說多少。如果你說,這個只會一點點兒,那個只會一星星兒,他們就會信以為真,在東方則不會。這有時會很危險的。至於吹牛之流,則為東西方同樣所不齒,不在話下。
可是怎樣掌握這個分寸呢?我認為,在這裡,真誠是第一標準。虛懷若谷,如果是真誠的話,它會促你永遠學習,永遠進步。有的人永遠“自我感覺良好”,這種人往往不能進步。康有為是一個著名的例子。他自稱,年屆而立,天下學問無不掌握。但事實上,說康有為是一個革新家則可,說他是一個學問家則不可。較之乾嘉諸大師,甚至清末民初諸大師,包括他的弟子梁啟超在內,他在學術上是沒有建樹的。
總之,謙虛是美德,但必須掌握分寸,注意東西。在東方謙虛涵蓋的範圍廣,不能施之於西方,此不可不注意者。然而,不管東方或西方,必須出之以真誠。有意的過分的謙虛就等於虛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