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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珂出面轉圜,微笑道:“月末將至,管事們都來匯帳,如此這麼一天,嫂夫人想來也是累了。”
“既如此,這邊不用服侍了,你且下去自行用膳吧。”老太君眉毛都沒挑,冷淡地道。
秦夫人應了一聲,臉色發白,後退了兩步,轉身而去。
飯食撤下,僕役們將茶點送上,老太君這才道:
“身為主事夫人,怎能這般沉不住氣!若真出了什麼事故,家裡幾百口人,如何能指望她撐住大局。秦相是個明白人,只是這女兒,未免養得太嬌貴了1
對秦夫人,老太君顯然並不欣賞。
“這天下間的女子,如老祖宗這般才是異數。您以己度人,又看慣了卿卿行事,再比對嫂夫人,她自然多有不足。”謝珂微笑道,順帶將我裝了進去。只是這“卿卿”二字從他口中說出來,讓我有種詭異的感覺。
“被你這麼一說,倒成了我的不是了1老太君搖搖頭,原本的陰鬱被笑容替代。
又陪著老太君做了一會兒,我便起身告退,才走出老太君的跨院,便聽到謝珂從背後喚我,我腳步未停,他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與我並肩而行,道:
“想要變天絕非易事,拖上些時候再所難免。光遠光隱都是聰明人,想來不會有事,你也不必太過憂心。”
“變天”?我有些驚訝地看向他,他請假在家,卻也能窺測出那朝堂之上,瞬息萬變嗎?我想起今天上午看到的睿王、齊王、程潛的臉,都是那麼沉靜淡定,想來都是心裡有數吧。只是太子的“小舅子”並不是太子本人,他們又要如何“變天”呢?
“裙幄宴那日,與定遠侯世子會獵郊外的,正是太子殿下。上次光隱手上的案子,雖有少詹事頂罪,皇上心中,卻也是洞若觀火。這次——便是想保也保不住了。”
謝珂揭開謎底,難怪無論是他們二人還是謝瑁,都不曾向我透露之後案情的進展,想必也是不想讓我牽涉太深,只是齊王的存在,讓他們終於不能“得償所願”吧。
所謂“變天”不過是一個開始,太子的存在,是擋在睿王與齊王奪嫡路上的一塊大石頭,所以他們才能夠“齊心協力”,但是共同扳開這塊大石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便再無“潤滑”,從“手足”到“死敵”,這距離並不遙遠,誰讓那天下至尊的位置,從開闢鴻蒙之日,便是華山一條路,只能成功,否則成仁。
“光實的意思,這天今日便可‘變’嗎?”我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有些啞。
“貪墨財務,殘害幼女,若只為了祖制,便讓江山落在這等貪財暴徒的手中,我朝當亡之日,就在不遠了。”
他倒是直接,我心中咂舌,連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論,他也說得這般肆無忌憚,他竟比我還像一個“穿越”人。既然他都開啟天窗說亮話了,我也沒必要太過隱晦。
“便是要‘變’,也非一日之功,朝堂之上,從不缺抱殘守缺的大臣,何況還有人與那位殿下的‘存續’,息息相關。”
“若時運不濟,使豎子踐位,自然是君不君、臣不必臣,沒有廟堂之高,至少還有江湖之遠。”謝珂淡然道:“好在口含天憲的,是當今聖上——”
將我送回了居所,又死活討了一杯茶,謝珂才心滿意足的回去了。我則洗淨了一身疲憊,躺回床上,藉著程潛送的夜明珠燈光,讀了半個時辰的書,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是,無論是“應該來詢問我身世”的程潛,還是“應該來解釋我身世”的睿王,都沒有前來“造訪”,看來宮中的事情應該還沒有解決,既然如此,我惟有放下書本,讓自己沉入睡眠。
有誰握住了我的手,帶來一片柔和的光,照亮了我的夢鄉。我用手背遮去那份光亮,慢慢睜開眼睛,這天下除了那位仁兄之外,想必再沒有人有這等惡趣味擾我清夢。
我嘆了口氣,讓自己逐漸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明,緩緩起身,才發現坐在我床邊的,並不是睿王,而是程潛。預備的“專業笑容”也僵在嘴角,我只好儘量不著痕跡的收回,問道:
“外面幾更天了?怎麼這個時候來?”
“幾近丑時,才從宮中出來,怕你擔憂,所以先過來看看。”程潛的臉揹著光,表情都藏在床帳的陰影之中,完全看不清楚。
“事情可解決了?”我伸向床邊的壺,他卻站起身,倒了一杯水給我,讓我滋潤有些乾涸的喉嚨。
“聖意已決,廢太子的旨意已有中書省擬好,明日便到門下省合議,想必這幾日便可皇榜告知天下。”他的表情已然恢復如常,又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