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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很好奇,你單身入宮面對朕,究竟有何憑侍。”皇帝的面容平靜。十分自然地微微仰著,充滿了一股譏諷與不屑。
“根本就沒有什麼憑恃啊。”範閒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沉默片刻後,深吸一口氣,勇敢地睜開雙眼。直視著面前這位深不可測的君王。用一種平淡到有些麻木地口吻輕聲說道:“我……只是想與陛下公平一戰。”
公平一戰!公平一戰?皇帝微微一怔後竟是難以自抑地笑了起來,笑聲渾厚深遠。滿是荒謬的意味,在這深冬的皇宮裡迴盪著,不知驚醒了凍土下多少冬眠的小生靈。
皇帝陛下的眼睛微眯,清矍的眼角閃出一絲怪異的笑意,聲音微沙說道:“你哪有資格要朕索要什麼公平。”
是啊,在皇帝陛下的面前,範閒有什麼資格要求公平呢?他的妹妹還在宮裡,他地家人還在京裡,他的下屬們雖然今天好好地放肆了一把,但其實在皇帝的眼中,依然只是一群翻不起波浪的螻蟻。正因為皇帝陛下自信強大,所以才根本不將今天京都裡的動盪看在眼中,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輕輕鬆鬆地調集軍隊,憑藉著手中掌控地天下之權,將範閒壓地死死的,一絲都無法動彈。
公平一戰四字何其狂妄,何其悍勇……卻又何其幼稚,天家皇宮並不是草莽江湖,你要戰,君不屑與你一戰,你又如何?
範閒表情紋絲不變,平靜而堅毅地回視著陛下地目光,一字一句說道:“資格在於實力,快意求一死的實力,我想自己還有是有的。”
隨著這句話出口,皇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幽深的目光很自然地掠過了範閒的肩頭,向著東南方向那一大片連綿疊嶂的宮殿群望去。那片本應熱鬧的寒宮今日在雪中寂清無比,並沒有什麼太突兀的聲音響起,也沒有什麼異動發生,然而皇帝陛下卻是心頭微動,知道那處出了問題,因為範閒今天竟然單身入宮求一碧血塗地的快意恩仇,自然早就準備了安排後路,展現資格的籌碼展示。
若天下是一盤棋,擺在這對父子二人身間的棋盤便是七路疆土,三方勢力,無數州郡,棋子就是億萬百姓,無盡財富,民心世情。而範閒今日的所作所為,除卻悍勇二字之外,卻是想將這棋盤從天下間收回來,變成此時雙腳所站的皇宮寒土,將那些棋子也剔除出棋盤,只餘自己與慶帝二人,這便是他的狠厲絕決,對自己的狠,對陛下的絕決。
可要讓皇帝陛下棄了天下棋盤,要保證那些棋子的安危,範閒必須有足夠的籌碼可以說服對方,甚至包括賀宗緯之死在內,若範閒沒有拿出足夠殺傷力的印證,那他都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範閒丟擲來的第一枚籌碼是一把火,是冬天裡的一把火,這把火此時正在皇宮某處幽靜卻看禁森嚴的房間裡燃燒著,十幾名從來不理世事,只負責守護那室中事物的內廷高手,有些惘然地看著火苗漸漸從窗中吐出,知道自己完了。
沒有過多久,那處房間裡的火勢便被撲熄,然而裡面的卷宗書冊則早已經被燒的乾乾淨淨,沒有留下任何一絲殘留。
皇帝的目光望著東南角的殿宇,過了一陣便見黑煙起,然後黑煙散於雪花之中,消失無蹤,他的眼眸終於漸漸變得寒冷起來,凝重起來。
“內庫工藝流程抄錄的存放地,便是宮裡也沒有幾人知道。”皇帝的目光沒有落到範閒臉上,只是冷漠說著:“你能找到,並且能夠一把火給燒了,實在是令朕很有些吃驚。”
範閒站在一旁,說道:“內庫工藝流程天下攏共只有兩份,一份在閩北,一份在宮內,既然宮內這份我能燒了,閩北那份我也能燒……不論蘇文茂死或沒死,相信陛下應該瞭解,我在江南,我在內庫,有做到這一切的實力。”
說完這句話,範閒看著陛下古井無波的面容,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內庫乃是慶國的根基,然而驟聞根基被傷,皇帝陛下竟是平靜如常,這等氣度境界,著實已然超凡入聖,又豈是自己這個凡人所能抵抗?
第七卷 天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布衣單劍朝天子(三)
(今兒這章寫的有些慢,很滿意,明天講範閒為什麼,然後嗯嗯啊啊,忽然想到酒徒家園簡介裡的那句話了……)溫暖的棉布衣裳,坐在炕上喝著清冽又火辣的酒水。春天,江南水鄉的水車緩緩運轉著,看似不起眼的水利設施在沉默地發揮著效用。夏天,大葉扇在豪富之家裡扇著清風,各式各樣的車隊船隊離開各處作坊,將那些商品運送到天下需要者的手中。
遍佈慶國田野裡的基礎水利設施,遍佈每家每戶裡的玻璃瓷器,遍佈每處空間裡的氣息。其實都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