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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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十三郎忽然感到了身旁一絲波動,瞪著雙眼看著海棠。打在近在咫尺的黑布上,又順著那張冰冷的臉上冰冷的雪流了下來,看上去顯得格外觸目驚心。然而五竹依然沒有動作。範閒異常艱難地抹掉了唇角地血漬,知道自己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心中難以自抑地生出了絕望的情緒,對面地親人依然陌生,依然冰冷,依然沒有魂魄,依然……是死的。
範閒忍不住又打了個哆嗦,他忽然想到五竹叔一直負責替神廟傳播火種,在世間行走了不知幾千幾萬年,腦中只怕有數十萬年的記憶,也許,也許……這一天一夜,自己咳血複述的那些難忘的記憶,對於面前空上若雪山一樣冷漠的軀殼而言,只是極其普通的存在,包括母親葉輕眉的記憶在內,亦是如此!
自己就像憑藉這些普通地故事,就喚醒一個擁有無數見識無數記憶的人,這是何等樣幼稚而荒唐的想法,一念及此,範閒萬念俱灰,眼眸裡生出了絕望的意味。
他的聲音有些扭曲,顯得格外悽惶,格外含糊不清,對著面前那個永遠不動的五竹叔沙聲吼道:“你怎麼可能把我都忘了!你是不是得失憶症得上癮了你!上次你至少還記得葉輕眉,這次你怎麼連我都忘了?”
鐵釺近在咫尺,猶在咽喉要害之地,範閒渾身顫抖,身體僵硬,陷入死一般地沉默,因為他已經失聲了,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了,他身體顫地越來越厲害,眼眸裡的絕望早已經化成了瘋魔之後憤怒地火焰。他死死地盯著五竹臉上的黑布,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陰沉獰狠的表情,向著對方撲了過去!
範閒的身體早已經被凍僵了,雖是做勢一撲,實際上卻是直挺挺地向著五竹的位置倒了下去,咽喉撞向了鐵釺!
鐵釺的尖端向後疾退,然後範閒依然摔了下去,狠狠地摔了下去。所以五竹手裡的鐵釺只有再退,退至無路可退,便只有放開,任由被凍成冰棒一般地範閒摔倒在了他的身前。
範閒伸出一隻手,狠狠地抓住五竹身上布衣的一角,積雪簌簌震落,他盯著五竹的雙眼。雖無法言語,但眼裡的獰狠與自信卻在宣告著一個事實……你不想殺我!
你不想殺我,你不能殺我,因為你雖然不知道我是誰,但你的本能,你的那顆活著地心裡面有我。
“跟我走!”本來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的範閒,忽然間精神大振。對著放開鐵釺,低頭沉思的五竹幽幽說道。
他那拼死的一撲,終於將自己與五竹之間的鐵釺推開,兩個世界間的距離已經近到了不能再近,便在此時。範閒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五竹沉默了很久,臉上依然沒有表情:“我不知道你是誰。”
“當你什麼時候都不知道地時候,跟著自己的心走吧。“心是什麼?”
“感情?”
“感情只是人類用來自我欺騙和麻醉的手段。終究只能騙得一時。”
“人生本來就只是諸多的一時,一時加一時……能騙一時,便能騙一世,若能騙一世,又怎能算是騙?”
“可我依然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可你若想知道你是誰,便得隨我走。我知道你會好奇。好奇這種情緒只有人才有,你是人……人才會希望知道山那頭是什麼,海那面是什麼,星星是什麼,太陽是什麼。”
“山那頭是什麼?”
“你得自己去看,你既然想知道廟外面是什麼。你就得跟我走。”
“為什麼這些對話有些熟悉……可我還是有些不清楚。”
“莫茫然。須電光一閃,從眼中綻出道霹靂來!怎樣想便怎樣做。若一時想不清楚,便隨自己心去,離開這間鳥不拉屎的廟。”
“但廟……”
這些對話其實並沒有發生,至少五竹和倒臥於雪地之中地範閒並沒有這樣的對話,實際上當範閒說出那三個字後,兩個人只是互相望著,沉默著,然後五竹極常艱難地佝僂下身體,把範閒抱了起來,然後背到了自己的後背上!
就像很多年前,那個瞎子少年僕人揹著那個小嬰兒一般。
範閒感受著身前冰冷地後背,卻覺得這後背異常溫暖,他臉上的表情十分漠然,因為他內心的情緒根本無法用什麼表情來展現,他想哭,他又想笑,他知道五竹叔依然什麼都不記得,但他知道五竹叔願意跟自己離開這座破廟。
所以他想歡愉地叫,卻叫不出聲來,他想大哭一場,卻冷的瑟縮成一團,只有拼命地咳著,不停地咳著血。
然後範閒看見了海棠和王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