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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星斗滿天,阿黛急急的往家裡趕,估計孃親要等急。
果然還沒進家門,就看劉氏站在門邊,伸著脖子朝來路望,遠遠的看到阿黛過來,就嚷開了:“你這死丫頭,送你爹能把自己送的沒蹤影,娘還以為你掉到湖裡喂王八了呢。”
劉氏說著,隨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阿黛的後腦上。
“孃親說過不隨便打人的。”阿黛瞪眼。
“我這是隨便打人嗎?”劉氏反瞪,這回打的可是理直氣壯的,之前她到湖邊一看,只看到船,沒看到人,真是嚇了一跳。
阿黛抿了抿唇,這回倒沒說什麼了。
“還抓了魚?”這時,胡氏看到阿黛手裡提著魚,以為她順便在西湖裡抓的,只是接過一看,一臉驚喜:“黑龍魚,你哪來的?”
黑龍魚,在西湖這邊只有胡家能抓住。
“胡伯母送的。”阿黛回道。
“胡說,她怎麼捨得?”劉氏瞪眼道。
阿黛於是把之前胡家的事情說了說。
“那行,咱們心裡有數,外頭你別亂說啊。”劉氏叮囑了一句。
“我知道。”阿黛回道。
隨後回屋裡洗漱後就睡下,明天一早要過湖去接老爹,順便打漁。
睡下之後氣機充盈,清風,月光,蘭香,蟲鳴一一入得夢來。
偶爾聽得更聲,更有一股子親切之感。醒來是,正是寅時正,阿黛連忙起床。
寅時是最後一更,打完這一更,老爹就可以下差了。
此時,廚房裡傳來一陣香味,知道孃親正在熬黑龍魚湯。
“阿黛,娘跟你一起去接你爹。”出門之即,劉氏扯下身上的腰布跟著阿黛一起出門,她昨天晚上是擔心了一夜。
“嗯。”阿黛點頭。
母女倆搖船出湖,自免不了要撒上一網,如今捕魚,對於阿黛來說是極容易之事,點化之後,氣機對身外一草一木,一水一石,都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感應,何處下網,何時收網,均是自然而然,心神一動之間。
到得收網時,阿黛看了一下,收成不好不壞,但夠幾日生活和阿爹幾貼藥錢。足矣。
隨後阿黛就將船停在錢塘門,在市集上將魚賣了。
魚賣完時,天方大亮,阿黛就看到自家老爹的身影出現在了錢塘門裡。
王繼善臉色蒼白,腳步虛浮,一夜的打更,對於他的身體來說,是有些勉強的,好在病了這麼多年,心志堅強,此刻緩步走來,臉帶微笑,只為著不讓家人擔心。
只是劉氏跟他生活了二十年,對王繼善的熟悉說是肚子裡的蛔蟲也不為過,這會兒自是忙不疊的道:“阿黛,扶你爹上船,趕緊回家,家裡的黑龍魚湯正好能喝了。”
阿黛扶著老爹,三指自然而然的按脈門,於心脈相合的南方火星依然困在一片羅網之中,只是星光不再如上回所見的那麼暗淡,發出淡淡的星暈,似要從那一片羅網之中掙脫出來似的,阿黛明白,這是老爹心志。
老爹現在的心志比一開始看脈相時要堅強多了,不管怎麼說,這打更還真對了。
不過,隨後,阿黛又臉現一絲訝然,老爹的肺脈脂下虛浮,又極為輕清。
書上有脈斷:“三臺華蓋要須浮,指下虛浮事不虛,若更再三無實大,文章高折一枝歸。”
三臺華蓋正是指肺脈,這是及第脈相,當然了,老爹現在連秀才都不是,自不可能進士及第,但若去參加院試,別說中秀才,說不得就是案首之名。
“爹,你今年參加院試嗎?到時說不定跟安大哥翁婿同科。”阿黛突然嘻嘻笑的一問道。
“呸,你爹都這一把年紀了,再說這身體,還考什麼考?別去惹那些糟心事了。”一邊劉氏瞪眼,怪小女兒哪壺不開提哪壺,以前相公每回去考都免不了被人譏笑,後來都有了心結,結果是每考一回病就重三分,到最後也就放棄了。
“也不是這麼說的,大伯說過了,爹的病就是因這考試而來,這已經是爹的心結了,若是突破不過去,身體怕是難好,我看爹爹這兩日精神倒是好了些,只要再到大伯那裡是買帖補藥,每日再跟胡家求條黑龍魚,那麼撐過一場院試不難。”阿黛嘀咕了一句,又道:“如今連更夫都做了,還有比這更糟的嗎?”
聽著阿黛的話,王繼善的眼神倒是一亮,確實,做更夫已經是他人生的最低谷,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如今他心志堅強,倒覺得以前難怪考不過,心緒受別人左右,未考先怯,考的過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