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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往,唐天重一定會抬起他那雙深沉莫測的眼睛,盯著我看上半天,才會不冷不淡地回到我兩句。
畢竟我從不過問朝堂的事情,開口詢問這樣的軍國要事,絕對算是突兀了。
但這次,唐天重好像困得真的有些迷糊了,居然半閉著眼睛答道:“唐天霄調遣了部分將被駐軍渡江,說是要換防,但始終未見動靜。倒是交州莊氏正往北集結兵馬,不知打什麼注意。”
他所說的,倒是與那張傳來的紙條上所透露的資訊不謀而合。
難道一切都是真的?
連同唐天重眼前的瞌睡犯困,也是真的因為累了?
我也有些神思恍惚,走到唐天重身畔,伸出手抓抓他的頭髮。
除了那碗倍於淋透了他的頭髮會顯得柔順些,平時都是極硬極粗的。鬢間的碎髮摸上去甚至有點兒扎手。
他抬起頭,笑的更加迷離。他問我:“假如我和唐天霄或莊碧嵐對陣,你站在哪一邊?”
我說道:“你這邊。”
唐天重一瞬間閃過不知是歡喜還是憤恨的怪異表情,“是嗎?”
“是。我站在你這邊,但希望你輸。”
“呵!”他笑了起來,“你盼我輸,還能說站在我這邊嗎?”
我搖頭道:“我不懂男人的雄心壯志。我只曉得如今大周尚算安定,這時再來個帝位更替,遭殃的必是百姓,所以我盼你敗,盼你輸。但你敗了,輸了,我還會站在你身邊。”
唐天重眼睛眯起來,那種危險的靈力似逼退了他面龐上的睏倦,連聲音也抬高了很多,“你難道沒有想過,我輸了,可能就是死,我死了,你還陪在我身邊?”
我猶豫片刻,答道:“如果我有了你的骨肉,我就幫你把孩子養育成人,如果沒有孩子。我便陪著你一起死吧!”
唐天重瞪著我,忽然冷笑道:“你別做夢了,如果我死了,你也必死無疑!便是有了孩子,也自有別人撫養,至於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看我會饒過你!”
我默然,然後想他莞爾一笑,“你罵起我來就我困了?”
唐天重一愣,撐著額站起身來,恨恨道:“還不是被你氣的,這天底下怎麼會有你這種女人呢?”
他走到旁邊我素常臥著的軟榻旁躺倒,掩著臉猶自喃喃說道:“我又怎麼會遇到你這種女人?真是可恨啊,可恨……”
眼見他的聲音越來越低,不一會兒竟然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果然睡著了。
至少,和平時睡著並沒有什麼兩樣,更看不出有中毒的跡象來。
無雙等人卻是納悶,只悄悄和我嘀咕,“侯爺平時精神好得很,今天這是怎麼了?莫非真的太累了?”
我冷眼看著,答道:“明天交太醫開些培元益氣的藥來給他吃兩天,就沒事了。”
無雙虛了卻跑去翻屋中有沒有我生病時吃剩的人參茯苓,打算先熬些等他睡醒後服用。
此刻北面視窗正大開著,湖面飄來的風吹到身上有些寒意。我遂讓九兒去關了窗,自己到床榻上抱了條薄衾為唐天重蓋上,再看向他的面龐時,他的眉宇還微微皺著,睡的並不安穩。
閉上的雙眼再不能那般冷銳逼人寒光四射,這個沉睡了的男子看來溫和安靜了許多。
可惜,那性情裡的威嚴之氣,只怕這輩子也拋不掉了。
我嘆口氣,轉頭吩咐:“無雙,你小心看護著侯爺,我胸口有些悶,和九兒出去走兩步散散心。”
這些時日我隨著唐天重進進出出,又時常道前院去,早沒有人再管束我的行動,無雙也不疑心,應了一聲,自顧拿了人參去叫人煎藥了。
我帶了九兒沿著曲折竹橋一路除了蓮池,徑直往北面的假山而去。
假山前後都有通道,通往頂部的迎薰亭。
我拾級而上,在亭中扶欄坐下,吩咐九兒道廚房去幫我取些東西,將她支開了,才靜靜地向四周打量。
霜天雲淡,絳河清淺,皓月嬋娟,秋風前例。攝政王府前院後院堰角重重,在月色裡模糊成線條分明的黝黑剪影,蓮池波光粼粼,映著清澄月色,更顯明潔。
假山前後,紅楓漸老,蒼梧凌亂,幾處夜鳥驚起,有洛夜飄下的細碎聲響。
並沒有什麼人過來接應,卻有幾道暗影在山石樹影中閃動。
許久,蓮榭那邊的竹橋上,終於出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踏出抱廈時,他腳步頓了頓,望向我這邊。
隔了這麼遠,我都能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