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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清嫵,振作點兒,振作點兒,我就去給你找大夫。我……我不是真的要為難你。”
是莊碧嵐嗎?不是莊碧嵐嗎?
我心頭忽明忽暗地遲疑飄忽著,總覺得應該就是碧嵐。
他知道我寧死都不願離開他,又怎麼會捨下我?便是舍下了,也必定會回來找我。
他到底回來了,我又見著他一身素衣獨立月下,清風滿袖,淺淺的笑意蘊涵了瀲灩的溫柔月華,步步向我走來。
我便歡喜地笑了起來,輕聲問道:“碧嵐,碧嵐……我繼續等你。我在地下等你一百年,好不好?”
他的雙臂僵了僵,然後抱緊了我,珍愛得彷彿攏著一生一世不肯失去的絕世珍寶。
“嫵兒……”
彷彿有聲音悵然而溫柔地喚著,讓我頓時鬆了口氣,安心地閉上了眼。
天地之間,也只有莊碧嵐會這樣柔情無限地呼喚著我吧?
我們的一輩子雖短了點兒,一百年後,花開的時節,我們依然能攜手站在蓮池畔,撫琴吹笛,賞蓮戲水,看一對鴛鴦在葉底浴著它們閃光的彩色翅翼。
要見無因見,了拼終難拼。
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
【第十四章】
天長地久相思債,盡付予一壠黃土,其實也未必不是幸事。
百年流水盡,萬事落花空。至少我在等待的時候,終能無悲無喜,無恨無怒,在死水不瀾中靜候花開花落,雲捲雲舒,安然地度過漫漫流光。
可我竟從沒想過,我居然還能活下來。
依稀又有零落破碎的夢境閃過,一忽兒唐天重,一忽兒莊碧嵐,一忽兒唐天霄,都在和我微笑著,或冷冽,或淒涼,或不羈,卻隔了堵牆般讓我沒法靠近。身軀軟綿綿的,猶如踩在雲端般四處飄浮著,怎麼也找不著可以安放自己的地方。
滿口滿心,俱是難言的酸澀鹹苦,吐都吐不出,眼窩中也漲疼得很,溫熱的液體不受控制般往外淌溢,無聲地蔓延在乾燥緊繃的臉頰。
做了整整三年的夢,似乎依然在延續著,只是更無望更悲傷了。
腫脹澀痛的雙眼終於能睜開一線時,朦朧看到無雙在帳幔前走動的身影,我甚至認定自己依然身在夢中。
只是不明白,人死之後,也能有夢嗎?
疲倦地伸出手,我挑了挑夢境裡那垂落的細紋紗帳,意外地看到了投在錦被上的淡淡影子,正發怔時,腹部有悶悶的疼痛傳出。
“無雙?”
我試著喚出聲來。
沙啞的聲線,低弱得仿若縈於風中的蛛絲,隨時都可能被卷得無影無蹤。
而無雙竟聽到了,丟開手上的東西,迅速奔到了帳內,一對上我的眼睛,便驚喜地叫了起來:“寧姑娘,你醒了?”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下意識地蜷起身時,左腳踝處的疼痛也順著血流一路扯將上來,把半邊身子的筋脈都拉扯得疼痛。
寧姑娘,而不是寧昭儀。
這陌生的房間,有天水碧蘭草銀紋的紗帳和精繡團蝶戲花的粉藍薄衾,接近我素日在宮中所用的顏色。但帳頂鋪設的承塵卻是華貴的寶藍色,數只神夔正戲於仙島之上,眥目揚首之際,果有記載中那種目射日月之華、聲若雷霆萬里的氣勢。
透過半敞的薄帷,屋中陳設也能看得清楚,俱是珍貴的紫檀木或黃花梨木所制,線知簡潔剛硬,與賦蓮閣中唐天重的臥室有著相同的威凜霸氣。
我皺起眉,無力地靠在枕上,懶懶道:“我怎不死去?”
無雙一愕,旋即笑道:“姑娘怎會死呢?候爺快將天底下所能找到的靈丹妙藥都蒐羅來了,親自領著王府三名妙手神醫日夜守著,就是閻王爺見了,也得躲避三分,哪裡敢來拿姑娘?昨日大夫回明候爺,說姑娘已無性命之憂,候爺才放了心,只是怕姑娘多思多慮又傷了神,才開了藥,讓姑娘多睡了一兩天。”
聽她的口吻,我似乎已經昏睡了好多天了?
那莊碧嵐呢?
南雅意呢?
我驀地透不過氣來,喉嗓間乾涸得好久才能問出話來:“你們……二爺呢?”
“二爺?”
“唐天祺。”
我記得清楚,唐天重如金剛般穩穩坐於馬上,操縱著他人的生死。他吩咐唐天祺要取回莊碧嵐的人頭,否則,提他自己的人頭來見。
對自己的親弟弟,他都心狠手辣,翻臉無情。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