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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還有多遠時,馬兒已轉過一道山坳,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形勢,一道黑影不知從哪裡飛來,重重地撞向我。
我尚未驚叫出聲,一旁為我牽馬前行的陳護衛已飛起一腳,將那道黑影踢得飛起,落在地上又滾了兩滾,這才頓住。
竟是一具從山坡上落下的屍體,全身血肉模糊。
身後的隨從彷彿都從被凍結的狀態瞬間融化過來,箭一般衝上前來護住我,出鞘的刀劍鋒芒灼天,鮮明地劃開了漫漫雪光。
前方的小小山坳,正是我苦尋的雙方交戰處,卻不是我想象的千軍萬馬廝殺對敵。
地上滾著大大小小的石塊和七零八落的屍體,讓我想起方才的連綿巨響。原來此地另有埋伏,卻是炸開了山峰上的碎巖,用作對付下方敵人的第一道伏擊。
是唐天重的兵馬在衝出困龍峽後,再次被襲擊嗎?
那麼,他們應該迅速撤離此地,擺脫這種失了天時地利,處處受制於人的局面才對。
可為什麼那大批的人馬,不但不往前方撤退,反而意圖攻往左首那座陡峭的小山峰?
我眯著眼,試圖抬頭看清山峰上的形勢時,大片的雪塵卻已自山上撲撒而來,沒頭沒腦地將我籠得睜不開眼。
“什麼人?”
近在咫尺傳來格鬥交鋒的聲音,隨即響起陳護衛的高聲應答:“我等奉交州莊公子之命,護送清姑娘來見康侯!”
兵戈之聲一時靜寂。
嗖嗖的風聲旋繞在山間,把斜斜密密的雪花打在臉龐,卻已沒了知覺。
我慌亂地拍打著風帽上的霰粒,努力盪滌開遮住我視線的一切時,前方的腳步又是一片凌亂急促,不時聽到碎石被踢開到一邊,或有人摔倒在雪地的悶響。
彷彿攻向山峰的眾人都撤了下來,大片的黑影迅速奔向我這裡。
有一個熟悉的嗓音,穩穩地響在我的馬頭前,“幫我謝過莊公子了!”
眼前彷彿清晰了,卻又迅速模糊。
有那麼一瞬間,我看到了唐天重。
玄衣如墨,連戰甲都是墨黑的。微凹的深眸墨如黑潭,急流洶湧,殺機四伏,甚至被周圍的血光映出了微微的紅,連漫天漫地的白雪也不能映亮半分……
“天……天重……”
我恍惚這樣喚了一聲,身體已忽然一輕,迅速被裹入了一個堅硬如鐵卻溫意蓬勃的胸懷。
“清嫵,清嫵……”唐天重的嗓音極其低沉,仿若只有那樣的聲線,才壓得住喉間顫動著的哽咽。
但他僅僅只喚了兩遍我的名字而已,然後便是用滿是繭意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在我面龐摩挲。
他的掌心熱熱的,有著我所熟稔的氣息,——霸道里的柔軟,血腥中的溫存,鏗鏘中的纏綿,不羈中的深婉,豪宕中的痛惜,沉雄間的歉疚。
我竟完全是懂得的。
眼前更加模糊了,大團的溼潤和著他的溫暖,融開了面龐的冰涼。
從硌得我生疼的甲片間抬起頭,我揚起唇角,勉強給他一個明燦的微笑,“侯爺……我沒事。”
唐天重結了冰般的面龐顫了顫,刀鑿斧雕般的五官頃刻鬆動。他捧住我的面龐,竟不顧正身處激戰之中,當著他那些部下的面,低下頭來便吻上我。
先是額前,再是鼻尖,再是雙唇……
從上而下,蜻蜓點水般溫柔掠過,如此溫暖,如此柔軟,如此珍愛……
如此妥帖地熨到胸口。
寬大的手掌握著我腰肢,緩緩地在我平坦的小腹滑過。
我心頭針扎般劇痛起來,忽然間連骨髓血液都酸澀難當,恨不得重重地捶著他胸膛,滾在他懷裡號啕大哭,哀痛我們那沒出世便讓我幸福得在睡夢裡笑醒的孩子,怒斥他的權慾薰心害了我們的親生骨肉,惱恨他那善妒的母親、偽善的弟弟讓我承受的一切。
眼中的淚水滑落如雨,在未及結成冰前迅速地被他拭去。
斜斜密密的冷雪中,那暖暖的掌心……
我終究只對著痛不可耐的黑眸笑了一笑,再次道:“侯爺,我沒事。”
他便點頭,低低道:“嗯,我知道。你從來都說自己沒事。”
一旁閃過他貼身相隨的張校尉,上前稟諫道:“侯爺,既然清姑娘不在山上,我們還是儘快撤離,回扶風郡大營吧!”
唐天重皺眉,這才略略放鬆了我,恨恨地瞪了一眼山頂,嘲笑道:“唐天霄在困龍峽捕我的那張大網,想讓我全軍覆沒,卻被我反將一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