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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妙香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聽到大頭鬼說話,要不是他出生時候的大聲啼哭,還真以為他是個啞巴。她蹲下身子,把孩子摟在懷裡:“大頭鬼,不要亂畫,被他看見了,是要捱打的。”
陳妙香不想讓魯大以爹的身份讓大頭鬼記下。
“娘,我叫陳爾德。”大頭鬼說。
陳妙香眼淚流出來了:“對,陳爾德。大頭鬼你記著,你爹不是那個男人,你爹是英國人,叫米斯特,娘這輩子是不指望了,你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找到他。”
“米……米斯特……他有臉嗎?”
陳妙香氣笑了:“傻兒子,是人都會有臉的。而且你爹的臉和村子裡的人都不一樣。他是洋人。”
陳爾德像是得到了什麼寶貝,興奮異常,緊緊抓住孃的手臂:“他……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陳妙香輕打了他一下:“你這孩子怎麼了?我還以為你正常了呢,原來還是傻的,你這麼關心那臉做什麼?”說完輕嘆一聲,用腳把地上的畫都給蹭掉。 。。
五 地獄眾生相(3)
從這天起,陳妙香發現自己這個兒子添了一份怪癖。每當沒活空閒的時候,總是一個人躲在角落裡,用撿來的石子畫臉。
一張一張的臉,有牲畜的,也有人的,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每張臉都栩栩如生,只要看一眼,就能分清誰是誰。
他在家畫,在村口畫,在河邊畫,在樹林裡畫,像著了魔一樣畫著。其他小孩都覺察到陳爾德非同一般。不知從何時起,他們都覺得這個大頭鬼叫人害怕。他們儘可能躲開他。只要他在的地方,就沒有孩子去玩,空空蕩蕩,冷冷清清的。陳爾德並不在意,只是天天畫著臉。
這天魯大被外村叫去殺豬,三四天不會回家。清晨,陳妙香依舊像往常一樣開啟門板,掛上各式肉條百無聊賴地做生意。陳爾德也沒人再壓迫他幹活了,一大早就沒了蹤影。陳妙香也沒往心裡去,小孩子野,不知跑哪去玩了,她伏在門板上打瞌睡。
陳爾德哪也沒去,直奔後房——那間屠宰間,在孩子眼裡,此處猶如天堂廟庵。他輕輕開啟門,站在門口,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而他卻十分享受,瘦小的身軀激動得發顫。他慢慢張開眼睛,看見案板上橫陳的一隻羊羔。這隻山羊是叔公閻決交給魯大處理的,此時只有上半身,皮毛盡煺,肚腹大開,裡面的內臟已經被掏乾淨了。慘白的羊頭搭在板上,眼睛似張不張,恍惚還有一*氣,正苟延殘喘地最後看著這個世界。
陳爾德從架子上摘下屠刀,這把柳葉彎刀,細長厚刃,散發著逼人的光芒,鋒利無比,自是屠宰無數,嗜血如麻。他學著魯大的模樣,一刀砍在羊脖子上,刀刃深深陷入肉中,使盡全力,也動彈不得。一時頭上冒汗,握住刀柄前後拖動,漸漸把肉割開,這才拽出刀子。他彎下腰,把臉湊近刀口,仔細觀察,隨即再一刀下去,這次正砍在筋口,刀就沒再陷進肉裡。他一下一下賣力地砍著,肉渣四濺,一直砍到快中午時,終於把羊頭和身子分離。他把羊身子甩到地上,再用抹布小心翼翼地把案子擦乾淨,頗為虔誠地把羊頭擺在正中,眯著眼睛和羊眼對視。看了一會兒,開始用刀把羊頭的皮肉剝離,每顯出一塊骨頭,他都要仔細看清楚脈絡走勢和骨頭的形狀。下刀也越來越自信,順著骨縫遊走,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案板上堆滿了肉屑,而顯出了一整塊羊頭骨。
孩子喃喃自語,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他又從缸裡撈出幾個豬頭來,用刀把鼻子、眼睛等五官剔下,往羊頭骨上比畫,觀察效果,不時調換,好像在做一件十分好玩的事情。突然又生靈感,把羊頭上的骨頭小心翼翼地挨根剔下,在案子上擺成臉型,從立體過渡到平面,然後把豬的五官往上拼湊,一時玩得興趣盎然。
一張一張千奇百怪近乎荒誕的臉在案板上不停變換出現,陳爾德不再拘泥於羊頭骨的原始擺放位置,開始憑著興趣任意擺放,圖案漸漸地有跡可循,一會兒是魯大,一會兒是陳妙香,一會兒是閻決,是他見過的,深深地印在腦海裡的任何一張臉。擺著擺著,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的出現,讓他如遭雷擊,手裡不停擺弄這些零碎,滿頭大汗淋漓,手下圖形越擺越亂,一時急得幾乎要哭了。
這時,屋外腳步聲響起,他趕緊扯下圍裙罩在案板上,隨即屋門一動,陳妙香走了進來。女人心思敏感,她覺察出氣氛不對,上下打量屋子,狐疑地問:“你在幹什麼?”
五 地獄眾生相(4)
陳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