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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好心幫她製造接近的機會,卻不曾想是入了一個莫名的泥坑中,她盡了所能地對他好,雖然本來就沒有懷著要有回報的心思,但是,但是連那人一點點的信任都求不得——
她微閉了一下眼,心裡有些難過。
被拖下水她從來就不介意,被懷疑也是可以理解的事,但是——來自於那個人——
想象和現實終究是有差距,以為只要守著就好,真的接近了,卻不能不渴望,明知是不帶真心的試探,依然因那隻言片語心動。
然後,不得不面對現實。
想當作看不見,卻已習慣了冷靜的洞悉,多年的歷練條件反射出背後的真實,竟是連自欺都辦不到。
尤其那日五哥說——
他完整轉述了殷采衣回來時和他的談話,同行以來,她被數次算計試探,加起來卻也沒那天的遍體生涼。
日影移動,被陽光照得有些出汗,相從醒過神,慢慢往中庭走去。
解決了這次的事件,也許,她就該回去了。
殷采衣這一去一回恰好花了七日,大半的疑惑都得到印證,徐州貢品被劫事件,基本已經摸清,遂緊往將離坊趕,欲早些把訊息傳給負責的宮無釋。後續的算賬事宜也順便扔過去,他自己坊裡的事還一團迷霧,才沒工夫在不相干的事上窮耗。
不過有那個敏銳的丫頭在,那裡的事說不定也解決了呢。
殷采衣心情甚好地一邊趕路一邊想。他臨走時還有話沒有說完,那丫頭身上牽扯的線太多,雖然度砂已經是另一筆賬,可以忽略不計,卻還有個不知名的分行主事,加上和三爺之間的曖昧不清,要思想以後的長久,總要把礙事的東西全剔除了才好。
他轉著心思想著要怎麼先把那個主事的名字套出來,再去怎樣怎樣。唔,想到初見面時,那丫頭那樣沉靜而堅定的語氣就有點鬱悶——
我只是要見一個人。
不知道到底是哪個臭小子,敢搶先他一步,不過排除查探下來,應該也不太難才對。
至於三爺,打是打不過的,不過可以從即墨那裡下手。越想心情越好,路上一場大雨也沒澆熄他的熱情。
他這時完全想不到,就在這七天,將離坊裡已經翻了天地。
他走的第二天,緊鄰海棠的紫薇花林步上了香消玉殞的後塵。
第三天,沈忍寒調回了一半的暗衛看護花圃。
第四天的三更,就是下著大雨的那天,沈忍寒和兩個暗衛在花圃裡遇到拿著毒粉的相從,與她私會的陌生人影逃走。
第五天,相從被關入地牢,度砂與沈忍寒當場翻臉,非但不準任何人拷問,連靠近都不準,日夜守在地牢門前,凡飲食必事先嚐過。沈忍寒忍無可忍,與度砂打成兩敗俱傷。
第六天,因為兩位副坊主通通受傷,無人做主,坊里人心浮動,表面無事,暗裡早已亂成一團,謠言如草瘋長。
就在要變成一鍋粥的時候,第七天,總算——殷采衣趕回來了。
第七章 入獄(1)
“你為什麼不走?”地牢的門前,度砂氣悶地來回亂走,第三十四遍問出這個問題。
“他還沒有回來。”第三十四遍回答。
度砂跺腳,聽她聲音虛弱,又不敢大聲,硬咬著牙道:“昭兒,你那日怎麼跟我說的?”
相從坐在角落的稻草堆裡,低聲答:“我和五哥說,等他回來,我就回齋去。”
“那你——”
他微揚的聲音被打斷,“他還沒有回來。”
第三十五遍。
度砂惱極,偏虧欠她至深,恨得吐血也不敢擺出一點臉色,壓著怒氣道:“你還管他?這些年你被那混賬拖累得還嫌不夠?事到如今,那瞎子連你是誰都認不出來!你還指望什麼——”
他驚覺頓住,陰暗裡,相從的臉色已成了一張白紙。
“五哥。”她低低道,“沒事,我願意的。”
度砂陰鬱著眉眼,一拳打在牆上,牆灰撲簌直落。他啞著嗓子:“昭兒,我只是代你不值。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相從低低笑著,半垂的眼睫投下濃重的陰影:“我要他知道做什麼?過去的總是過去了,如今的只是我一個人的事,翻出那些舊賬來,和他討債嗎?”
“他本來就欠你的!”
相從咳了一聲。
時令雖已近夏,度砂又給她抱來了被子,但她弱質女流,在地牢這種地方呆了一夜,還是受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