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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下午,褚青第一次見到了張先民。
瘦,嘴有點歪,眼睛很小,眉毛非常的淡,就像兩道白毛呈倒八字斜插在鼻骨頂端。他本來面相寬厚,可就因為這眉毛,卻顯出了點孤桀之意。
如果說,褚青現在是獨*立電影界的flag,那張先民就是九十年代的老炮兒。他在理論、策劃和實質上,都極大推動了國內獨*立電影的發展。
彼此聞名已久,始終無緣得見,今兒因為是官方點局,而張老師跟那幫場面人很熟,便被請來做調和,牽線的則是賈璋柯。
事情並非預計那般,自己被叫去電影局,噼裡啪啦的一頓訓斥,然後伏低做小。對方居然約到了外面,這就有意思了。
非正式的場合,總不好太嚴肅。
這地方是京城的一家老號茶館,門臉不顯,但往哪兒一坐,黃帶子的裝*逼貴氣就滿滿襲來,倍兒敞亮。
張先民一邊看著穿白旗袍的小姐溫壺潤茶,一邊半開玩笑的對後輩予以教導:
“請衙門的局,得心裡有數,公商稅法四大堂口,必須去私密又豪華的地兒,那叫會所。但像咱們,都屬於文藝界,就講究個欲語還休,喝酒吃肉忒俗,所以要喝茶。”
“呵,您說的是。”
褚青真不知道回什麼,只得不住應和。
“昨兒賈璋柯給我打電話,我一聽,得!還是老套路,這麼多年他們就沒點長進。左手提拔,右手壓住。”
張老師忽然來了興致,笑道:“要說你們這些人吧,張園以前是領袖,現在完全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樓燁越走越偏。一條路跑到黑。王曉帥要踏實些,可惜格局不足……還有賈璋柯,那就是一從良的混混兒,不僅從良,還直奔著貴族去了。現在想投奔他的電影后生,兩隻手都數不滿。忒沒勁!”
他扔嘴裡一塊玫瑰豬油的酒釀餅,繼續道:“但你不錯,《小武》時什麼樣,現在還什麼樣,能挺住。又能低頭,這才混的長遠。”
“呃,我不也是沒辦法麼?”褚青尷尬道。
“哎,別覺著丟人,低頭可絕對不丟人。”
張先民很無所謂,道:“就比如我,我當然希望藝術自由,可那是理想狀態。各方面限制太多。我也是這邊誇著《黃河絕戀》,那邊又罵著馮曉寧,這不矛盾。人格也一樣。誰都希望人格是百分百自由,但不可能嘛,我們只能在可以選擇的情況下,選擇一個自由的度數。你只要記住一點就好,完全不自由的事情,千萬不要做。”
“……”
褚青聽完。自己默默的品了品,還真是。
2000年。官方硬性招安,讓他跟那幫人劃清界限。他覺著沒法選。
2003年,上頭改變策略,只叫他捧個場,便既往不咎,這下倒有了鬆動。
因為捧場和違背良心做事,這不是同一個底線範疇。
茶館裡的人很少,倆人聊了好一會,約莫三點多鐘,褚青估計差不多了,便叫過服務生把整套撤下去,又重新鋪滿。
別瞅那小碟小碗的,就這兩桌,起碼得幾千塊。
果然,十分鐘後,就聽樓下有人招呼:“先生您這邊請!”緊接著,便是噔噔噔上樓的聲音。
倆人扭頭一瞧,見是一位五十來歲的男人,穿著灰色的短袖衫,臉上帶笑,不似想象中的古板。
喲!
張先民很驚奇,本以為來個處長就差不多了,沒成想直接刷到副局。不過這也表明了,那邊並非表面上的安穩,對褚青是相當看重。
來的人叫吳科,以前是某處一把手,換屆後升職。當初就是他給賈璋柯訓話,說我們要是不管你,就沒人管你了。
而他亦瞅見了張先民,神情卻不意外,笑道:“老張,我就知道有你一份!”
“哈哈,最近都好?”張老師回道。
“就那樣。”
他轉過頭,伸出手道:“小褚,久仰大名。”
“您好您好,我可不敢當。”
褚青稍稍躬身,其實今天過來之前,他還想著是三堂會審的架勢,但眼下一瞧,倒不是那麼回事。
說著三人落座,吳科看了看桌上的茶水點心,不由道:“甜配綠,酸配紅,瓜子配烏龍,你這還蠻地道。”
“嗨,隨便喝喝。”張老師顯然和這位有交情,言語間比較隨意。
吳科瞥了他一眼,又問道:“小褚,近來在忙什麼?”
“呃,正在香港拍戲,剛殺青一部,下半年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