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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安苑北里。
這是家**飯館,不大,乾淨,菜也地道。
樓燁一個人,默默的吃著一盤拉條子。就是拉好的面加上各種蔬菜和牛羊肉,再一拌。他很仔細的在挑著裡面的蘑菇丁,把它們夾到一個空碗裡,那種專注和執拗,好像他不是來吃飯而是專門來挑蘑菇一樣。
他不吃蘑菇,一口都不吃,這種習慣甚至已經成為了一種原則,誰也打破不了。
館子裡沒有多少客人,加上他才三桌,那兩桌都是兩個人,一共五個。
其實他也有個伴,只不過那人經常遲到。
門忽然被推開,發出沉悶的聲響,然後是一陣更沉悶的腳步聲。
樓燁道:“你又遲到了。”
“睡過頭了。”
這個聲音低沉又輕飄,似氣息不足,帶著濃濃的京味口音。
一個留著長頭的男子坐在樓燁對面,三十出頭,那張臉本該很英俊,卻不知怎的似塗上了一層蒼灰,感受不到這個年紀應有的蓬勃的生命力。
樓燁笑了笑,他還是這麼隨意。
就如當時自己在中戲宿舍裡跟朋友聊天,他就那麼隨意的闖進來說:“借個火。”
自己問,這人誰啊?
朋友說他叫賈紅生。
樓燁自89年跟他認識,畢業短片《耳機》就是找他做的主演,然後又合作了自己第一部長片《週末**》。當時樓燁甚至希望自己所有的電影都交給他來演,朋友們說你丫已經愛上他了!
事實大概是這樣。
後來樓燁拍《危情少女》,自然也想找他,那時的賈紅生開始留長髮,抽菸抽的很厲害,因為不想剪掉他的長髮,倆人吵得很兇,後來就一直沒見面。
直到現在,樓燁籌備新片,又習慣性的想到了賈紅生。
樓燁是個特感性的人,感性到有些矯情。他喜歡這個男人的眼神,脾氣,幼稚和不講理,甚至除了他,不想讓第二個人出現在自己的鏡頭裡。
樓燁問:“你吃什麼?”
賈紅生抽著煙,道:“隨便。”又道:“拉條子吧。”
樓燁又叫了一份,他沒問對方最近怎麼樣,這人的狀態和灰敗的過去,圈內人人皆知,他不忍心問。
“你看看。”
樓燁直接甩過去一個本子。
賈紅生彈了彈菸灰,一手夾著煙,一手翻著劇本,道:“你新寫的?”
“嗯。”
樓燁靜靜的看著他,看得有些著迷。
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初,賈紅生是那時最受人矚目的男演員,《夏日的期待》裡的清新憂鬱,《銀蛇謀殺案》裡的狂亂陰鷙,有時脆弱,有時迷茫,有時憤怒,有時絕望,這一切都讓人著迷。
他的生命極端並且堅執,但他是真實的,真實到殘酷。
賈紅生看得很認真,翻完了劇本,睜了睜酸澀的眼睛,額頭上現出不符合他年齡的幾道深紋。
他道:“劇本不錯。”
樓燁知道他三年沒演戲了,擔心他的狀態,問道:“行麼?幹得下來麼?”
賈紅生點點頭,道:“行。”
樓燁笑了,就跟以前一樣。
賈紅生忽問:“我得剪頭髮麼?”
樓燁臉上的笑容一怔,也點起根菸,慢慢道:“得剪。”
“我不想剪。”
“你想演這戲就必須得剪。”
賈紅生捻滅菸頭,拿起筷子,一邊吃著拉條子一邊道:“那就算了。”
九五年拍完《日蝕》,他就再沒接過電影。他是個對生命,對電影,對審美有著自己獨特理解的人,他曾經大罵一個找他拍戲的導演:“你們那些都是假的,騙人的!”
他一直在尋找能跟自己對上路的好角色,就像王曉帥的《極度寒冷》。
但為了賺錢,賈紅生也拍過《新梁祝》這樣的古裝劇。他在《昨天》裡回憶那段日子,說整部戲自己一直是抽**的狀態。
“當時我整個人都傻了,導演一喊開機,我就覺得自己在作假,我沒法按照他們的要求演,我只能飛……那個戲演完之後,我開始厭倦演戲了。”
從哪以後,在很多人心裡,賈紅生就消失了,但樓燁一直都沒忘了他。
此刻,他一如既往的保持著自己的固執,樓燁太瞭解他了,緩緩的吐出一口煙,沒有再說什麼。
“喝點麼?”
“行。”
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