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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青倒在床上,旁邊扔著那份讓他蛋疼的劇本。本子很薄,一共才十來頁,扉頁印著倆字《小武》。
他剛才翻了翻,覺得特沒意思特無聊,逼著自己把它看完,忽然有種高中上數學課的敢腳。
電影這東西,除了上學時組織看的愛國大片,自己就沒進過電影院。
褚青更喜歡看電視劇,尤其是摟著媳婦窩在沙發上,再煮盤毛豆,或者滷點豆乾,看那些情情愛愛的,狗血倫理劇。
他看的大部分電影,都是從電視裡面看的,還有少數盜版碟。他愛看大片,汽車冒著火飛上天,幾十米的大樓稀里嘩啦的變成渣渣,還有各種牛逼漢子用自己的身體去拯救世界和妹子。
這些,就是他對電影的全部概念。
所以,賈璋柯給他的這個關於一個猥瑣小偷日常的劇本,他覺得?沒勁。
褚青高中畢業,之後就沒跟書本打過交道,好在劇本上面的字都認得。
一個小偷,成天晃盪在縣城裡偷雞摸狗。
曾經一起混的兄弟成了民營企業家,嫌他是交際汙點,連結婚的禮金都不願意收。
後來又愛上一個歌廳小姐,陪人家逛街,給人買東西,結果小姐跟大款跑了。
給小姐買的戒指送給了老孃,老孃轉手給了未來的二兒媳婦,又跟家人鬧翻。
最後偷東西時被警察抓個正著,被拷在電線杆子上,像條狗一樣被路人圍觀。
沒朋友,沒**,沒家人,連擼啊擼都做不到,妥妥的一缺愛苦逼,真是高冷的不能再高冷。
這他媽也叫電影?!
褚青通篇看完,只看出悲摧這兩個大字。
他覺得自己的審美還是挺正常的,不禁為那個眉毛下垂的導演感到可憐。
賠錢貨啊!
聽說這電影資金有二十萬,拍完能賣出去幾張票?嘖嘖,敗家也不帶這樣的。
褚青感慨了一番,倒沒別的想法,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自己既然收了錢,就得好好幹活。
所以出發前的幾天他都貓在家裡看劇本,背臺詞。他知道自己腦筋不靈光,重生了也是學渣的命。乾脆就像當年備考一樣,拿筆劃重點,一句一句的背。
褚青的記憶力真的挺一般,但背課文卻總能過,就是因為他死死的執行了語文老師教的理解記憶法,先把課文讀的滾瓜爛熟,再一句一句的搞懂意思,最後結合上下文的行文造句,才能背誦出一篇課文來。
他背篇課文花費的時間是別人的兩到三倍,但誰也沒他記得熟,就算過了幾年,《岳陽樓記》《赤壁賦》啥的,張口就來。
劇本不長,他花了幾天時間也算熟讀了,然後就開始一句一句的理解。
沒有字典,沒有輔導書,只能靠他自己理解。
然後他驚奇的發現,劇本上的話自己都能看得懂意思。
想想也對,課本上的都是精華文章,流傳千古,一個眉毛下垂的學生寫的劇本顯然不夠這個水準。
但後來的事又很奇怪了,他讀著讀著,忽然又覺得看不懂了。
比如這段:
“更勝:小勇這會兒混得很油,昨天又在電視裡看到他了!
小武:嗯!
更勝:聽說還去了趟韓國!
小武:啥韓國,北朝鮮。
更勝:嗯,反正聽說他出了趟國。”
幾句話很簡單,就是說小勇出了趟國,這個褚青能明白。但把這段話放在整個劇本中,他就不明白了,隱約覺得這段話應該還有別的意思,又想不通。
不光這一處,很多地方都類似這種情況。
褚青撓著腦袋犯愁,越看不懂就越去想,搞得心情很亂,背臺詞的進度也不樂觀。
他的倔勁倒來了,拿出語文課學語段閱讀的精神,可著勁的去理解作者的意思,哦不,是出題人的意思。
不光是自己的臺詞,連鏡頭的運用,畫面的處理,同期聲、光線、音樂等等這些描述都看了好幾遍。他不懂什麼叫同期聲,什麼叫遠景,什麼叫長鏡,只能根據字面理解。
後來自己又用筆在紙上瞎畫,照著劇本里的描述,一個一個的小人,和自己理解的鏡頭感,畫了一張又一張,樂此不彼。
如果賈璋柯看到這一幕,絕對會以為這是啟靈異事件,一個屁都不懂的菜鳥,居然鼓搗出了一組山寨分鏡頭。
褚青畫了有十幾張,然後驚喜的發現,把這些畫聯絡起來,就是一幅幅完整的像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