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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大仙在《高階動物》裡,巴拉巴拉說唱,對沒錯,是說唱,了五十二個高貴的形容詞,來描述一個很庸俗的概念,人性。
這種爛大街的定義,因為丫拉風無比的表現形式,順帶著這個詞也變得很吊。
褚青特討厭人性這倆字。
經常從嘴裡吐出這倆字的人,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和悲憫,好像他們都是超脫的,見了屁股肉和大火腿都溼潤不起來的乾燥狗。
特別是在藝術作品裡,任何一部電影,任何一部小說,任何一部繪畫,他們都可以用人性這個詞來解讀。
連韓小三發張野曠天低樹的風景照,都能被解讀成跟郭小四有一腿,這不是人性,還能是什麼?
所以哪會章華用華麗的人性概念,忽悠他來演這戲的時候,褚青壓根就沒上套,他過來,就是想暫時離開女朋友靜一靜。
好吧,也只有他這麼個奇葩,才想得出跑《鬼子來了》這種電影裡靜一靜。
當然了,他本來的想法也許是這樣,但自從看了那劇本之後,就覺著,自己非但沒能靜一靜,反倒更憋得慌。
褚青演的二脖子,戲很少。不如出過村趟過河見過五隊長的六旺,不如箱底兒藏著八斤白麵的八嬸子,更不如揮灑寫就“立下此約,中日兩方”的五舅老爺。
他唯一的故事,就是給每天巡視村莊的鬼子軍官准備乾淨的水,不能早,不能晚,不然就是“一、二、三,把你殺掉!明白?”
他就像個旁觀者,看著砍過八大臣腦袋的一刀劉,沒了奉旨殺人的底氣撐腰後,連個小鬼子都斬不下一點皮肉。看著董漢臣教花屋小三郎如何面目猙獰的叫囂“大哥大嫂過年好,你是我的爺。我是你的兒。”
最後,甚至看著自己被酒冢甩沙包一樣甩進井裡,然後被一袋袋夢寐以求的糧食堵死在井口……
褚青演戲,喜歡琢磨角色。他琢磨過小武。琢磨過馬達,琢磨過柳青,現在輪到了二脖子。
人,很簡單,他懂,不懂的是戲,這戲,顛覆了他在《地道戰》《地雷戰》中的傳統認知。
他沒想到抗戰電影還能這麼拍,又或許,這壓根就不是一部抗戰片。劇本齁長齁長。妥妥的喜劇風格,看的時候一直哈哈的笑,結果翻到最後,嗓子眼裡陡然尖銳而止,就像笑岔了氣。又被一腳踹在了心窩上。
話說這本子裡的幾號人物:一刀劉、二脖子、馬大三、四表姐夫、五舅老爺、六旺、瘋七爺、八嬸子……
這一連串搞笑似的名字排列,就像釘在圖騰柱上的紅布,千百年前的祖宗鞭撻著千百年後的子孫,卻把射了精之後的那點爛事兒遮得死死的。
然後,姜聞就這麼一扯,才特麼發現,堅挺的性器下面。永遠是顆軟趴趴的蛋。
神秘人“我”,拿槍逼著馬大三看管倆俘虜——花屋小三郎和董漢臣,馬大三也不含糊,把整個掛甲臺都拖下了水。他們一個個得心應手的打著太極,揣著小心思,整部戲裡。幾乎所有人都如同那軟趴趴的蛋。
除了癱在炕上的瘋七爺……
他腿壞了之後就沒摸過那把掛在大梁上的獵槍,整天窩在炕上,看著守寡的兒媳婦見天夜裡往馬大三屋裡跑,但他殺過生,見過血。就算碰上只老虎也敢鬥一鬥。
蛋雖脆弱,裡面卻是生命,石頭雖硬,裡面卻是死的。但是,有些時候,不需要你去珍惜那個脆弱的生命,而是需要如石頭般,原始,粗莽,毫無畏懼的,“咣咣”撞在比自己更堅硬的山壁上,哪怕粉身碎骨。
所以,在掛甲臺這個如墳頭一樣的村裡,也只有瘋七爺敢不心虛的罵上一句:
“你個王八操的!”
…………
在一部姜聞導演的戲裡,特別是他同時還作為一名演員出現,他就能把別人全都滅了,包括把自己也都滅了,最後只剩下那個姜聞。
總體上,《鬼子來了》從造型到對白,再到燈光攝影,無不透著一股子詭異。顧常衛掌控的鏡頭裡,不似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似一個個活生生的鬼。大量的底光晃著每個角色的臉,像塗了層灰油油的假面,不分好人與壞人,都一樣的猙獰無比。
“就這麼的!就這麼的!”
姜聞演的馬大三,拿把笤帚疙瘩捅在六旺的腦門上,把他逼到牆角。轉過身,揮舞著笤帚疙瘩,用一種看見神怪般的表情,道:“噌噌噌!跳牆就撩了!”
五舅老爺吧嗒吧嗒菸袋鍋子,露出一口碎牙,道:“那麼的,他叫個啥?”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