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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人最多的地方在哪兒?
有人可能說地鐵,西單,動物園,可能還有沒節操的說天上人間。
正午,火車站。
天色灰濛,已過十月,這天氣裡穿著半袖已經有點冷了。站前的廣場很大,大到人們在上面走來走去,就像踩在青草葉子上的蟲子,不知道自己為毛一輩子都得這麼忙叨?
“呼……”
褚青坐在花池的石階上,吐出一個菸圈,他盯著左前方一個抱孩子的大姐好一會了。
碎花單衣,土色褲子,布鞋,屁股底下什麼都沒墊,就那麼坐在地上。左邊是兩大包行李,右邊的物件下卻墊著張報紙,仔細一瞅,卻是個不太漂亮的禮盒。
懷裡的孩子約莫一歲多,一身很有鄉土特色的粉底薄襖,脖子上還繫著條素巾子。
褚青捻滅菸頭,從褲兜裡掏出卷邊的筆記本,在上面寫了兩行字。
他是在寫作業,叫什麼觀察手記。
話說那個讓他糟心的動物模擬課總算告一段落後,就進入到了演小品的階段。小品分兩種,一種是純粹原創,自編自導自演;另一種,就是觀察生活小品。
據那幫老師說,本科生在大一大二時,見天兒都泡在排練室裡,就算出去也是去觀察人物。回來還要寫手記交上去,然後排出小品,老師會對照著手記考察,一眼就能看出來你是用心,還是糊弄。
褚青好容易碰上又沒課又沒戲的一天,就顛顛跑出來寫作業。
觀察人物,這詞其實很討厭,說得自己跟那高高在上冷眼觀眾生的佛爺似的。
褚青寫作文的水平一直在及格線上下晃盪,他能乾巴巴一點水分沒有的記錄下一件事情,條理清晰,用詞簡樸,可就是沒文采,讀起來自然也是乾巴巴的,通篇的逗號句號。
文采這東西,不就是“啊!”“哦!”“用力!”,這些個麼?
上課這麼久,他算勉強理清了表演課那股龐大的教學體系,林林種種十幾項,這還是進修班已經精簡過的。
他即便對某些理論不認同,但學的一直很認真,缺的課事後也會借同學的筆記抄錄一下。還跟開始一樣,有些東西他覺著沒用,有些卻覺著有大用處。比如,表演之前的放鬆練習和集中注意力練習,臺詞課的調整呼吸節奏和肌肉控制,當然還有最基本的吐字發音。
褚青發現自己的語言天賦比修鞋的手藝都要強,已經可以初步做到在普通話和三地方言間自由轉換。
廣場有兩個大花池,他坐在右邊那個。
石階太硬,他挪了挪屁股,又點上支菸,開始四處找尋別的觀察物件。
…………
元泉揹著個雙肩包,正在很認真的寫字。她需要把每個人的簡要和特徵先記下來,回去再整理出一篇完整的觀察手記。
從大一開始,她每月至少出來一次,升上大三之後,老師就很少再佈置觀察作業了,但這個習慣仍然沒變。
她從早上就在這,把車站裡裡外外都轉了個遍,本子上記了七八個人。這些豐富的素材,讓她充滿愉悅和靈感。
元泉在班裡,一直是最努力的那個。
她外形不突出,身板又不正,爆發力也不夠,形體課總是最差勁的那一撮。比不上胡婧的漂亮,比不上曾梨的青衣範兒,比不上秦海路的身形板架,更比不上章同學開掛的天賦屬性和滿值福緣。
唯一可以拼一拼的,就是勤奮。
她用的是一管很舊的鋼筆,寫著寫著,墨跡漸幹,伸胳膊用力甩了甩,才添上最後幾個字。
合上本子,剛鬆了口氣,肚子裡卻傳來一聲輕響。
“呵……”
她不好意思的笑話了一下自己,開啟雙肩包,先拿出一瓶礦泉水,又掏出一個塑膠袋,裡面是倆麵包,這是她大半天的乾糧。
先擰開瓶蓋喝了一口,乾澀的嗓子感覺舒潤了些,又拿出一個麵包,手指頭用塑膠袋套著捻下一小塊。
是那種很老式的,四四方方的大面包,外皮有點硬,如果在鍋裡蒸一下就會很甜很軟很好吃。
“哎!”
她剛放進嘴裡嚼著,就聽有人喚道。
一抬頭,大眼睛眨了下,很意外道:“嗨!”
褚青剛才看著她也很意外,猶豫了一會還是過來打下招呼,問道:“你,接人啊?”
“嗯,不是。”
“……”
褚青頭回碰著個比自己還不會聊天的,只得接著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