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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順著青磚牆一溜走,道上連輛車都沒有,靜悄悄的一點不踏實。
到了門口,端詳著那塊白底黑字的大牌子,心裡直突突,活了二十九年,還是頭一回邁進國家機關的門檻。
正要往裡走,忽然從門裡面踱出七八個中年人來,兩個人並肩在前,其中一個瞅著特臉熟。
老賈連忙側身,靠在牆上細看,還真認得,在學校裡沒少聽這人的名。
這人不經常單獨出現,往往被擱到一個群體裡供人觀賞,有蛋疼的評論家給這個群體起了個統一稱謂,叫第五代。
跟他並排走的,似一當官的,倆人勾肩搭背,很是熱絡,後面一干小弟不斷逢迎附和,有點古時人家送貴客出門的意思。
那位大師跟這當官的說說笑笑,遊刃有餘,直到他上了輛吉普車遠去,賈璋柯才冒了出來。
剛進門,眼前就一亮,門外看著逼仄,裡面卻寬敞,標準的深宅大院。
“喂!你找誰?”
旁邊門房裡出來一老頭,中氣十足,這一嗓子把賈璋柯嚇了一跳。
“哎您好,我叫賈璋柯,有個姓趙的領導叫我今天過來。”
“姓趙?”老頭想了想,指著一個方向道:“那邊走!”
“謝謝。”
老賈點頭致謝。按著他指的,穿過一道不長的斜廊,在一扇朱漆雙開門前敲了敲。
裡面馬上有人開門,卻是剛才見過的那官兒。問:“你有什麼事?”
老賈第二次介紹自己的名字,道:“您好,我叫賈璋柯……”
“哦哦!就你啊!”那人恍然,打斷他的話,笑道:“進來吧。”
老賈隨他進屋,不敢打量,就聽他道:“叫我老趙就行,就是我給你打的電話,你這來得忒早了點。”
“啊,著急了。不好意思。您電話裡說找我談談那電影的事兒?”老賈表現得很是謹小慎微,跟這幫子人打交道從心眼裡就發怵。
“哦,這個等會再說。”老趙擺擺手,道:“你難得來一趟,走我帶你走走!”說著就出門。賈璋柯只得跟上。
“這以前是劉墉,就是劉羅鍋子,他住的地兒。”
老趙帶著他到了院裡,指著所剩不多的古蹟,簡單介紹了幾句,道:“後來就撥給我們局了,你別看這地方大。都鎖著呢,就留給我們幾間屋子當辦公室用。”
老賈不知道是心大,還是真傻,聽得還挺認真,想著李保田的造型,居然特麼的止不住想笑。
倆人轉了一圈。重新回到屋裡,老趙這才讓座,又倒了杯茶給他,笑道:“我那邊還有點事,出去一小會兒。你先坐著,自己隨意啊。”
“行,您忙您忙。”老賈捧著茶杯,連連點頭。
待他出去,賈璋柯這才打量起屋子,像是古代宅院裡的偏房,空間不大,只有一套辦公桌椅,一張雙人沙發,還有一鐵皮櫃子。
他坐在沙發上,喝了口清茶,晃了晃腦袋,又瞄見桌子上放著一份檔案,字型頗大,仔細一瞅,居然還有自己名字。
“嗞!”
他咂吧咂吧嘴,有點緊張,還有點興奮,如蔣幹盜書般的複雜情緒,看看四下無人,起身抽起檔案。
有兩頁,影印的,內容是臺灣《大成報》關於《小武》的一篇報道。這倒沒什麼,最讓他歎為觀止的是,在正文的旁邊,有人手寫了幾行小字:
“請局領導關注此事,不能讓這樣的電影,影響我國正常的對外文化交流!”
最後面那個大大的驚歎號,就像錘子一樣鑿在他心上,勉強穩住情緒,接著往下看,看到小字結尾的署名。
“呵……”
老賈嘶啞一聲,正是方才在門口見到的那位第五代大師的小報告。
他把檔案放回原位,癱坐在椅子上,呆了半響,才嘆了口氣。忽然很想哭,不是為自己,而是為別人。
今天過來之前,已經預料到最壞的結果,結果他可以忍受,但不能忍受的是這個緣由。
想我與你何干?
相煎何急啊?
他單純且熱愛著電影,並相信做電影的所有人,都與他一樣的單純且充滿熱愛。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北島的一句詩,叫我不相信……
“好嘞,改天聊啊!”
門外傳來老趙的話音,推門進來之後,臉上的談笑風生仍然沒散去。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老賈,道:“來,簡單聊聊。”
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