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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會讓我心煩。”
她淚水一下子湧了上來。她知道自己是溫室花朵,什麼也不懂,正因為如此,他向來對她百般呵護照顧,從來沒說過一句重話,可是今天他怎麼了?
是他心情不好吧?她剋制住淚水,很努力地微笑說:“仲恩,你別煩,我會自己照顧自己,你專心陪你爸爸和媽媽。對了,這收據你先收好,剛剛你睡覺的時候,護士小姐要我先去繳錢,我幫你繳好了。”
他拿過收據,盯著上頭的五位數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我會還你。”
“別急,以後再說,一點點錢而已。”她語氣盡量溫和。
“一點點錢?”他的聲音提高了。“你那天半夜怎麼來臺中的?”
她被他犀利的語氣嚇到,這不是她所熟悉的溫柔體貼的康仲恩,她好像面對一位陌生人,接受一連串嚴厲的審判。
“我……我本來要搭國光號,可是車子剛剛開走,還要等一個鐘頭,後來有一個計程車司機跟我說,他可以載我,只要五千塊……”
“只要五千塊?”他深邃的眼眸十分複雜,裡面的漩渦攪得她暈眩。“我都叫你不要來了,你一個女孩子,半夜坐計程車跑到臺中?”
“其實那個司機很好心的,他也是出來賺錢養家……”
他深深地看她,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表情非常深沉,一點也不像個二十一歲的大男孩。“你知不知道,早產兒保溫箱一天要一萬塊?我嫂嫂在這個節骨眼早產,我們全家都不想放棄孩子,可是我們沒有錢去支撐孩子的生命……”
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前,她不瞭解何謂貧窮,她有一張提款卡,裡面有一個大學生花不完的錢,她以為只要把卡片插入提款機,一切事情都可以解決。
“我……我不知道……如果你需要錢的話,我再去領。”她的聲音顫抖。
“我不拿你家的錢!”
“這不是我家的錢。”她哽著淚水,很努力地說明:“這是從小到大,我爸爸
給我的壓歲錢、零用錢、學雜費,這是爸爸給女兒的愛心……“
“你不是說你爸爸根本不理你,什麼時候又有愛心了?”
“我……”她只是想找個說詞,她不願見他們全家陷入絕境啊!
她忽然想到前幾天,爸爸的秘書給她的一張支票,這是秘書特別提醒忙碌的總裁爸爸,要他記得送女兒一份二十歲的生日禮物。
她慌張地翻尋揹包,戰戰兢兢地從筆記本拿出一張摺疊妥當的支票。
金額壹百萬元整。相對於他家工廠爆炸的鉅額損失,雖然只是一個小數目,但多多少少可以解決燃眉之急吧?
“仲恩,你拿去用。”
“這是什麼?”他看了一眼。
“我爸爸給我的生日禮物,你先拿去用,我再回去找我爸爸想辦法。”
“沈佩瑜!”他忽地站起身,眸光是前所未有的忿怒:“你要我說幾次才聽得懂?我不用你家的錢!你以為你家有錢,就可以大聲講話,像施捨乞丐似的灑錢嗎?財大氣粗就了不起嗎?我家自己有工廠,從來就不想跟你爸爸的公司扯上關係,早知道你是朝陽集團的千金小姐,我說什麼也不會追你了!”
“仲恩……”她震駭地定住在座位上,驚愕莫名的眼淚一顆顆掉下。
仲恩罵她?吼她?狂風暴雨襲來,她根本無力招架。
“你看你,你買了什麼東西?”他用力扯開塑膠袋:“嬰兒奶粉?早產兒能喝奶粉嗎?肉鬆罐頭?我爸爸插了呼吸管,連流質食物都灌不進去,你叫他吃這個?毛巾牙刷?你買了這些,不懂得買香皂牙膏嗎?還有,這是什麼?八卦雜誌?我還有心情看這種東西嚼?我媽媽有心臟病,她哭了暈、醒了又哭。心臟停了兩次,現在我阿姨在病房照顧她;哥哥在外面跟人家賠罪談賠償,你這個千金小姐什麼都不懂,就只會來煩我嗎?”
他每說一樣,就扔一樣東西到椅子上,發出各種尖銳的聲響,令等候室其他的病患家屬為之側目。
她呆呆地看著他粗魯的動作,淚如泉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不是她愛的康仲恩,也不是包容疼惜她的康仲恩;與她相擁而眠的康仲恩哪裡去了?或者……他忍耐她的單純無知很久了?
他最後扔出一小團東西:“你就只會吃奶酥麵包?吃得飽嗎?”
“我……我……買錯了,你需要什麼,我……我再去買。”
“我什麼都不需要!我需要的是,請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