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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話沒說,舉杯仰頭飲盡。耳杯尚未離唇,忽覺左耳一熱,劉玄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到我臉側:“殺過人的女人,果然不是女人了!”
我渾身一僵,他的話就像柄利劍般貫穿我的胸口,我的手微微發顫,勉強沉住氣把耳杯放回食案:“多謝陛下賜酒!”
劉玄沒心沒肺的一笑,笑意沉沉,韓姬飽含敵意的掃視我,我並不在意她怎麼看我,左手緊握,冰涼的玉玦在我手裡卻像似塊炙熱的火炭。
劉玄左手支頤,邪魅的氣息再度出現在他眼中,狀似無心的再度取木勺舀酒:“是不是第一次殺了人,之後再幹這種事便會越來越順手呢?不會再有內疚恐懼的心情了吧?”我不明白他要說什麼,警惕的望著他,他將注滿酒水的耳杯再度往我跟前一讓,“你該謝謝我的,我替你解決了這麼大的麻煩事……你現在越變越強,越來越不像女人,你真該謝謝我……”
耳蝸裡“轟”地聲像是暫時性失聰了,我能看到他嘴唇輕微的嚅動,卻無法再聽見他說什麼。眼前蔓延過一抹血色,彷彿剎那間我又回到了那個漆黑冰冷的黑夜,周圍是野獸的嗷叫,冰冷的屍首,靜止的呼吸……
深深的吸了口氣,我憋屈的喘氣,右手抬起,我顫抖著捧起耳杯,酒水從杯中盪漾出來,滴滴答答的從食案一路灑到我的衣襟上。
是他!竟是他做的手腳!
原來從頭到尾我都被他矇在鼓裡,那個的盜馬賊根本就不是我誤殺的,真正下黑手的人分明是他,可他卻睜眼說瞎話的把殺人罪責全都推到我身上。
酒水滑入口中,唇齒間充斥的不再是香醇,而是無盡的苦澀,像是鮮血一般,帶著濃郁的血腥味。胃裡一陣絞痛,幾欲嘔吐,勉強壓住翻江倒海般的噁心後,我將空杯重新放回,再次叩拜,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冰冷:“多謝……陛下!陛下對陰姬的恩德與教誨,陰姬銘感腑內,來日……必當十倍還報!”
我沒有再回頭,臉上的汗水順著頸項滑入衣襟,我假裝恭順的退回劉縯身旁。劉縯關切的說:“不能喝酒便少喝些,即便他是天子,你也毋須對他太過遷就,他不過是個傀儡皇帝……”
“別說了。”我噓出一口氣,只覺得支撐住全身的最後一點力氣都將流失殆盡,“別說這樣的話,以後都別說這樣的話,別再這麼自以為是了。”
劉玄如果真是傀儡,如果真像他說的那麼容易對付,是個可以完全忽視的對手,那麼今天就不會出現“鴻門宴”,剛才也不會出現那麼驚險的一幕。
劉縯是個軍事天才,他擅於征戰,平定天下,可是為什麼獨獨在這裡,小小的大堂之上卻顯得如此遲鈍呢?
劉伯升啊,你是真的沒看透這場狡譎陰謀,還是隻為了在寬慰我才說出如此幼稚的話呢?
宴罷,待眾人散去,我已是汗溼襦衫,晃晃悠悠的從堂上下來,險些踩空石階。劉秀及時扶住了我,我反手握住他的手,滿心的委屈在那一刻迸發出來,眼淚止不住的湧上眼眶,我咬著唇,含淚凝望。
“你做得很好……謝謝你。”
劉縯與諸位大臣寒暄道別,扭過頭見我和劉秀在一塊兒,滿臉不豫,正欲過來,卻突然被他舅舅樊宏叫住。
隔得較遠,聽不大清他們在說什麼,只隱約聽見什麼“范增”、“申屠建”,樊宏滿臉激憤,劉縯卻是心不在焉,不時把眼睛瞥向我和劉秀這邊。
我澀然一笑,只覺得今天的鬥智鬥勇耗去我太多心力,頗有種精疲力竭的無力感。然而有一就有二,逃得了這次,保不齊下次又會被劉玄逮到什麼機會謀害劉縯。
宛城攻克,昆陽大捷,劉縯、劉秀這對兄弟功勞實在太大。功高蓋主,這是君臣之間千古不變的最大忌諱。
“你何時去父城?”
“今日申時點兵,明日卯時出發。”
“這麼快?”我如今已是風聲鶴唳,把任何風吹草動都想成是劉玄佈下的陰謀詭計,“是不是故意調開你?”
“也許……”劉秀苦笑,握著我的手略微收緊,指腹輕輕摩挲著我的手背。良久鬆開,退後一步,竟是恭恭敬敬的對我一揖到底。
我吃了一驚,忙側身讓開,不敢受他如此大禮。
他笑著拉住我的衣袖:“我會盡快趕回來,只是……你也知我大哥性子執拗,在這敏感之期若是一味意氣用事只怕反會招來禍端。大哥他,即便是舅舅的話,也未必能聽得進去。你天性聰慧,當能明瞭我要求你什麼。”
“你要我看著你大哥?”
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