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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祜微微一顫,方欲解釋卻被我一眼瞪視過去,終是猶豫著閉上嘴。
耿弇也不客氣,喝令手下將我綁了,原本是想將我的胳膊反綁在身後,朱祜在一旁不停的碎碎叨唸,嚇得士兵不敢做得太過,最後象徵性的將繩子在我手腕上繞了兩圈了事。
“綁了也好,只當負荊請罪。”朱祜一路小聲叮囑,“等會兒見著陛下,你若不知如何解釋,索性放聲大哭,到時自有大臣會替你求情。陛下最是心軟不過,不會怪罪貴人的。”
我在心底冷笑,本想諷刺他兩句,但轉念想到朱祜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說明他其實是真心偏幫著我的,於是閉嘴不說。
沿途俘虜甚多,我四下打量,終於按捺不住問道:“鄧奉現在何處?”
耿弇騎在馬上,聞聲詫異的回頭:“事到如今,你倒還顧念著他。既能這般顧念新主,如何背棄陛下當年的恩情?”
我扭過頭假裝沒聽見。
“嘿,你這廝,倒也硬氣,身手也是不錯。”他在馬上回首一笑,笑容雖然短暫,卻極是帥氣,“不如我替你求情,讓陛下饒了你的性命……”
我抬頭,迎風直視他:“小人是否該對將軍的再生之恩感激涕零,日後誓死報效將軍於鞍前馬後?”
耿弇詫異莫名,過得片刻,對朱祜道:“這小子天生反骨,軟硬不吃,仲先你留他何用?”
朱祜笑著搖頭,晦默如海。
到得大營時已是黃昏,戰場上人來人往十分擁擠凌亂,此次親征十分倉促,所以雖然御駕在此,也不過簡易的搭個大些的營帳,連天子御乘的六馬馬車都沒見到影子,儀仗之類的更是找尋不見。
朱祜一路引我至營帳前。
耿弇並非蠢人,朱祜待我的態度如此迥異,他再覺察不出什麼也當真不配當大將軍,是以這一路他不時的側目打量我。
因為環境太亂,營帳前只見三四名守衛,卻連通秉的內侍也尋不著一人。朱祜性急,索性不等通傳,便帶我靠近營帳。他讓我等在帳外,整了整衣裳,自己充當通傳官先進去了。
帳外,耿弇的視線始終追絞著我,他的疑慮漸深,目光也越來越犀利。我被他盯得渾身不舒服,終於熬了五分鐘,忍無可忍的遽然回頭:“看!看什麼看!我對龍陽斷袖沒興趣,你再盯著我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他先是大大一愣,轉而冷哼:“不可理喻。”
我扭過頭不理他,過了半分鐘,他小聲在我背後嘀咕:“你放心,我對龍陽斷袖也沒興趣。”
駐足等了約摸十多分鐘,裡頭卻始終沒有人出來,既不見劉秀,也不見朱祜。原本藉著和耿弇鬥嘴而緩解緊張不安的我,再度陷入焦灼,心怦怦亂跳,像是沒了著落點,腦子裡不停的閃現著劉秀的臉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朱祜才慢吞吞的掀帳而出:“陛下宣召。”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我深吸口氣,跨步向前。
耿弇尾隨,卻突然被朱祜一把拽住胳膊。
入帳,簡陋的陳設,兩個熟悉的男人面面對峙。
心在那一刻,被狠狠的提起。
“仲華!”我失聲驚呼,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看到他。陰就明明告訴我說,他走了。
我以為……他……
鄧禹轉過頭來,目光觸及我腕上的繩索,劍眉緊蹙,露出一絲不快。然而也僅此一閃而逝的剎那瞬間,他恭恭敬敬的向我拜倒:“臣禹,叩見陰貴人。”
我驚駭的望著他臣服在我腳下,呆若木雞。
劉秀欺身靠近,伸手欲替我解開繩索,我下意識的肩膀往後一縮。抬眼看他,眸光清澈柔和,波瀾不驚,眼角的笑紋迭起,他衝我彎眼一笑。
一年未見,他身上的那股帝王氣勢愈發驚人,瞬間勃發的張力壓得我險些喘不過氣來。
他不發一語,我和他相隔丈許,彼此凝望。
心跳得飛快,我感覺四肢無力,這一年裡設想過無數遍若與他再見,當以何種面目面對他,或怒叱,或冷酷,或漠視,或自愧,或負疚,百轉千折,卻終不及這真實的驚人瞬間。
他是我的宿命!是我的剋星!是我的孽債!
我在他面前似乎永遠都無所遁形。
我深吸一口氣,直挺挺的站著,努力的……努力的在他面前把脊背挺直了,努力的維持住自己最後僅剩的一點傲骨。
然而,他的表情卻始終千年如一的溫吞。
沒有一絲變化。
“陛下!”鄧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