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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安靜的休息,不要再出來活動。
追悼會只開了不到十分鐘。
公司來了幾個人,主持人據說是工會主席,致詞也很簡單,不過是“一生聽黨的話,是黨的好乾部”云云。按照每分鐘120字的朗誦速度,他的悼詞唸了不到四分鐘,不超過五百字,中間出現兩次口誤,一次是把“葉子真同志安息”念成了“葉子真同志安生”,一次是把“死而後已”念成了“死而後己”,大概在他的理解中,“死而後已”的意思大概和“先人後己”差不多,只要別人死在自己前面,那就可以接受。
工會主席的悼詞念得很熟,看來不止念過一次。
出現那些錯誤的時候,他沒有糾正,也沒有任何表情,想必已經麻木。
我懷疑他的工作就是念悼詞。
我同時懷疑他並不確切知道到底是誰死了。
悼詞寫得很爛,讚美死亡像惡俗的流行歌曲讚美愛情,只要換一個名字,誰都能用。
講完之後,主持人就從側面走過來,站到了人群后面。
我注意到,他把寫有悼詞的那張紙隨手一揉,扔到了門口。
——直系親屬站這邊,好了,三鞠躬。
——親朋好友繞著走一圈,好,就這樣了。
一個人大聲喊著,語氣生硬,應該是這裡的工作人員。
遺體告別完成,屍體被推走了,似乎有些急不可待。
人們從告別廳裡走了出來。
人們站在門口,像一群企鵝一樣呆呆地站著。
趁著別人不注意,我撿起那張紙看了看。
我對一切寫著字的紙都有興趣,這是一種癖好,可能和我原來的工作有關。
出乎我的預料,那是一張白紙,上面連一個字都沒有。
我終於明白:這張白紙才是真正被準確定義的“葉子真同志的光榮一生”。
我跟在一群人後面,向火化車間走去。
這些人中間,沒有幾個是我認識的。
所以我走在最後。
一群人擠在了車間門口。
——再看最後一面。
師傅面無表情地說。
葉霧美的母親號啕大哭起來,有兩位女眷扶著她勸慰著她,自己也抹著眼淚。
幾個人攥著床單的四角,把屍體從鐵床上抬下來,放在一個不鏽鋼板上。
鋼板下面,是一套完整的傳送裝置,帶有很多齒輪。
葉霧美的母親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看著這個機器。
傳送裝置動起來,發出輕微的馬達聲,透過一個小鐵門,把屍體送進了火化車間。
這種感覺,就和看到生產線上的罐頭食品的感覺差不多。
——去挑個骨灰盒,一會兒拿著提貨單來領灰,裝進骨灰盒就可以下葬了。
師傅說。
屍體進去之後,那個小鐵門落下來,被鎖住了。
也許是為了防止有人從那個傳送裝置爬進火化車間,大概是這麼一回事。
葉霧美的母親被人攙著,去挑選骨灰盒,人們也都跟去了。
我在火化車間外面抽著煙。
院子裡是運送屍體的車,告別廳都是哭哭啼啼的人,讓人看了很煩躁,只有這個地方稍微安靜些。
這是個中式庭院,不過比較破落。
小徑兩側,種著幾顆松柏,象徵著松柏常青。
庭院正中,有一個池塘,池塘已經幹了,露出黑色的淤泥。那些淤泥都乾裂了,像一塊一塊的龜甲。
池塘裡沒有假山,而是有一個水泥底座,塑了一隻仙鶴,一隻腳踏在烏龜背上。
雕塑邊上有一塊碑,依稀可以看出“神龜雖壽,猶有竟時”八個大字。
池塘邊上有一個小亭子,上面掛著一副泥金的對聯: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對聯的顏色已經頗為黯淡。
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小亭子的石桌上,居然還扔著一個快餐飯盒。
那個快餐飯盒沒有被風吹走,應該是因為裡面還有沒吃完的食物。
池塘旁邊有一個黑漆的木門,門邊掛著一個招牌,寫著“高能耗產品熱處理研究所” 的字樣。門似乎是很久沒有開啟過,看起來很髒,鎖也生了鏽。我對那塊牌子很感興趣。這種“高能耗產品”應該就是人體,所謂的“熱處理”應該就是火葬。
看得出來,這本來是一座園林式和人性化的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