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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道,並非三摩地。”
“怎講?”住持詫異。
“若有閻浮之人,諸般邪惡,危害眾生,大師卻執著於戒,以為慈悲。執念即是相,又談何無相?如此堪不破,又談何佛法!佛法由智慧而生慈悲心,怎能本末倒置,妄以善行求證菩提?”承錦漸漸疾聲迅色。
住持一句句聽來,大驚失色,被她逼問之下,竟啞口無言,反步步退了過去。
東方抱著承錦的手臂緊了緊,胸口的溫度隔著衣衫傳到她身上,承錦斂容道:“佛祖曾言,若能受持《金剛經》四偈,福德多於以七寶佈施滿恆河沙數。你今日縱使勸化了他,所行無非芥末微塵,身語意業無有疲厭,百千億劫無有窮盡,談什麼苦海無邊,正法殊勝?!”
“芥末微塵,”住持喃喃念道,“芥末微塵……哈哈哈……”他縱聲大笑,整個碑林秘道里都回蕩著他的聲音,震耳欲聾。蕭墨與承錦不會武功,聽不出所以然來;東方和水鏡卻聽出他內瀝蕩,心緒起伏。伸手握上水鏡的刀柄,鋒刃長嘯一聲,鏗然入耳。水鏡大驚之下,凝力欲抗,然而寒光過處,頭顱落地,血濺石壁。屍首若生般坐立不倒。
東方猝然仰頭抵在牆上,只覺有什麼東西在心中緩慢撕裂。去年此時,他還在平遙鎮的草廬裡飲酒練劍。十三公主和親的訊息正風傳著,明姬鬧著要去見識公主是什麼模樣。為什麼短短一年,卻像是過了一生,把什麼都埋葬掉了。
住持望著鮮血四濺,眼中悲喜難辨,合掌閉目而念偈曰:“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注)”語罷,將長刀拄地,佛珠掛柄,長笑而去。後世之人號之屠珠大師,只因這位大師放下屠刀而入佛門,又因舉刀殺人而頓悟。從此,隱入深山,不知所蹤,只留下半世生平任世人譭譽。
佛法簡文雋意,直指人心。東方此刻悲極,反生出平和沉靜之心,只覺時序遞嬗之下,屬於他的東西,或許只有手中抱著的承錦。悲歡起伏下,只願世事圓滿,不離不棄。東方攬著承錦背脊,望著她輕聲道:“萬物是空,是相,是無常,故而執念會苦,愛戀會苦。你今後與我在一起,也難免不會苦。”
承錦愣愣地聽了,縮在他懷裡,輕笑道:“談什麼空與相啊,天高雲淡,闊海晴空,世間大象無形,大音稀聲,只隨本心去吧。”
東方聽著覺得很對,怪道:“怎麼道理都是你的?”承錦但笑不言,東方思忖自語道:“給我二十年,我想夠了。”
承錦微微仰頭道:“我有多少年都給你。”
蕭墨看著水鏡尤自坐立不倒的無頭屍身,一旁涼涼道:“你倆可真是絕配,這樣的地方,對著這詭譎屍首,也能談論情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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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錦倏然將臉埋在東方肩上,東方大笑道:“蕭墨,我們談論的並不是情愛。有朝一日,你與人談到了,就知道了。”
蕭墨無奈地笑一笑,越過他們兩,搖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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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中所解無相,並非勸人向惡殺生。偏誤不恭之處,虔心懺悔。以殺人破法相,是劍走偏鋒,不可視為常法。殺生造業,謹記。
偈語出自《金剛經》第三十二品,實為提綱挈領之句。
第四十五章 燕爾
這年除夕,承鐸與茶茶躲在冰天雪地裡,像冬蟄的動物,不管日升月落,只覺這些與他們都沒有關係了。立春之後,天氣轉暖,不知不覺間在閘谷呆了兩個月了,雪早已停,正是化雪倒寒之時,陽光卻還明媚。
秦剛拎著兩隻馬雞從岡巒那一頭爬上來,一躍避開一個小溝壑,就見承鐸立在岡上,裹著一件厚大的皮毛貂氅。岡下野營地上,阿思海和幾個手下跳著胡地草原上牧人特有的胡旋舞,動作倜儻瀟灑,引來駐軍陣陣喝彩。
承鐸愣愣地看著他們笑,不分胡漢。秦剛走到他身邊,笑道:“王爺披著這大氅,往這山岡上一站,遠遠看著像鷹斂翅似的。偏我們穿著厚披風一走,看著跟抱窩母雞一樣。”這位小小的佐領,雖沒有見過這樣大的人物,但兩月相處下來,卻也發現大人物他也是個人。
承鐸面不改色,一本正經地說:“哪裡啊,我這兒正抱雞崽兒呢。”他這麼一說,裹著的貂氅果然動了一動,領口處鑽出茶茶的臉,對他怒目而視。承鐸便嬉笑起來,仍然把她裹在懷裡,伸了伸腰,活動兩下,大叫一聲:“開伙了。”
營下眾人便紛紛騰出位置,將秦剛他們帶回來的獵物拔毛清洗,碼料備火。承鐸半擁半抱地把茶茶攬到火堆旁,只管坐下來等著。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