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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上海公安部門告訴我,傅雷因屬著名人物,所以在他自殺身亡後,曾送上海市公安局屍檢——這事,當時連他的保姆都不知道,只說屍體送火葬場,而實際上是送往公安局法醫處……
查閱檔案,使我的作品避免了一次重大的失誤。
起初,傅雷的親屬不相信傅雷自縊——因為他們一直是聽保姆說是服毒而死。經我說明了檔案所載的事實,出示死亡檔案影印件,他們信服了。
根據檔案以及戶籍警的回憶,我在報告文學《傅雷之死》中第一次披露了傅雷自殺的真實情況:
經過多方查詢,1985年7月,我終於在上海公安部門的幫助下,找到了這份案卷。
牛皮紙的封面,寫著:
案別:上吊自殺
姓名:傅雷
朱梅馥
受理日期:1966年9月3日。
結案日期:1966年9月12日。
承辦單位:××分局××科。
這是一份觸目驚心的死亡檔案。其中有案情報告、驗屍報告、《周菊娣陳述筆錄》、傅雷和朱梅馥遺書、上吊繩索照片以及查封物品清單等等。
案情報告一開頭,就非常清楚地寫明瞭死者的身份:
傅雷男五十八歲,上海南匯人,作家。
朱梅馥(傅雷之妻)女五十三歲,上海南匯人,家務。
發現(非病死亡)1966年9月3日。
報告1966年9月3日。
驗屍1966年9月3日。
這是關於傅雷夫婦之死的最準確、最詳盡的歷史檔案。我逐頁細細閱讀著,我的視線被奪眶而出的淚水所模糊。我彷彿聽見屈死的亡靈的憤怒呼號,彷彿又回到中國歷史上那災禍深重的年月。
傅雷夫婦有兩個兒子。當時,長子傅聰客居英國倫敦,次子傅敏在北京工作。在傅雷夫婦身邊,唯有保姆周菊娣。周阿姨是第一個發現傅雷夫婦憤然棄世的人。案卷中的《周菊娣陳述筆錄》,是一份十分珍貴的歷史檔案。現全文抄錄於下:
澄清傅雷夫婦死因(4)
陳述人姓名周菊娣
性別女
年齡四十五
籍貫鎮海
職業傭工
文化程度小學二年
陳述時間1966年9月3日上午
問:你怎麼發現他們自殺的?
答:平時我每天早晨起來後,買菜,打掃書房,洗洗東西。他們夫婦倆一般在八點多起來,我再進宿舍(指臥室——引者注)打掃。今天上午到八點半未聽見他們夫婦倆起身的聲音 。
我到上午九點三刻左右仍未聽到他們起身動靜,我就靜靜(系“輕輕”之誤——引者注)開開他們房門一看,床上無人,我將房門再開開一點一看,朱梅馥睡在地上。我立即到××路××小組支玉奇處報告,由支玉奇打電話報告派出(所)。
問:昨晚他們夫婦倆晚飯吃了沒有?講些什麼?
答:他們夫婦倆均吃過晚飯。在八點左右我事情做好後到書房內去,他們夫婦倆均在。傅在寫東西,朱在房間內。我也在房內坐下,三人一起。約九點不到,朱梅馥叫我早點去休息。
在吃晚飯時,朱梅馥說,明天小菜少買一點。
問:他們(家)有哪些單位來搜(指抄家——引者注)?什麼時後(候)來的?
答:在8月30日下午,有區房管局來搜,到七點半左右離開,到樓上宋家去。
在當晚十一點多,由上海音樂學院紅衛兵來搜,一直搜到9月2日中午一點不到才離開,他們夫婦倆這幾天均沒有睡過。
問:平時你聽到他們講過什麼話?
答:在上星期二(即8月23日——引者注)里弄突擊讀報回來後,他們夫婦倆整理一些舊畫、小古東(董)。在星期三(即8月24日——引者注)晚,傅雷在書房內講:“音樂學院可能要來扎(砸),要扎(砸)讓他們扎(砸),最多大不了兩條命!”其他什麼話我未聽到。
問:最近家中有什麼人來過?
答:有一醫生×××,工商聯××。8月28日,朱的姑母來。其他人沒有。
依靠檔案查清傅雷夫婦之死這件事,給了我深刻的教訓,從此我更注意依靠檔案,發揮檔案的作用。
我在1986年第二期《報告文學》雜誌發表的《傅雷之死》,被許多報刊所轉載,並選入《歷史在這裡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