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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門前站著一排宮女,緊巴巴地盯著。劉驁欲推開門,一位年長的保姆攔著說:“陛下,婕妤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內,怕小公主見著風。”劉驁只得站著。熬了一會,他實在是擔心,站不住了,便躡手躡腳推開門,只見裡面圍了一道屏風,屏風腳下窪著一窩水。
劉驁納悶地轉了進去。屏風裡,一旁擺著一個香油木的大浴桶,班媞坐在另一邊的矮几上,緊緊地摟著翼兒,保姆正在她身後給她披上一件長袍。劉驁愣了一下,看到班媞竟然是渾身溼漉漉,赤身祼體地抱著翼兒。
劉驁嚇了一跳,壓著嗓子叫了一聲:“媞兒,你瘋了!”保姆這才看見皇帝來了,嚇得趕緊用袍子把班媞裹緊,跪下來叫了一聲“陛下”。劉驁不管,先走去摸了一下大浴桶裡的水,冰得直咬骨頭。他這才注意到,旁邊宮女舀的長勺裡,還有沒有融盡的冰塊。他衝過去,把翼兒從她的懷裡搶了出來:“你瘋了?都十一月了,你竟跳進冰水?你會凍死的!”
班媞望了他一眼,眼睛裡的絕望又黑又濃,深得像幾十米深的水井:“可你要我怎麼辦?翼兒怎麼辦?她都快燒著了。”說著說著,牙齒已在咯咯咯地亂響了。劉驁甚至就要衝過去抱住她了。班媞已經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又要失去翼兒了。她太可憐,太可憐,那一瞬間,劉驁恨不能貼住她,用自己那條命去溫暖她。
然而才走了兩步,他還是停了。這樣的舉止對班媞似乎有點唐突,他拿不準分寸;如果是別的女人,他就早這麼做了,可這是班媞。就在片刻的猶豫間,一位保姆連忙把衣服給班媞纏緊,另一位保姆又從劉驁手中把翼兒接過來,幫小公主把衣服穿好,裹好被子。
劉驁背過身去,說:“翼兒已經病成這樣了,你也這樣,你叫朕怎麼辦?”班媞不承想劉驁這個時候還說出這樣柔情的話,原先好不容易支撐起來的力氣就坍塌下去了,整個人向保姆身上軟下去了。劉驁退出門,令宮女把班媞看好,給她穿好衣服。
劉驁萬萬想不到,聰明一世的班媞竟然赤身跳進冰水裡,用自身的身體去給翼兒降溫。翼兒的體溫確有短暫的下降,但太醫說,這種降溫方式不可能改變體熱,只能降低體表的溫度。看來班媞是糊塗了,她也並不是那麼心如磐石,永遠紋絲不亂的。他以前甚至覺得班媞對女兒的感情太疏遠,可是,她也會哭,也會傷心哪。班媞的愛,只是太過含蓄隱晦,他覺得自己錯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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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節:第三部 張放(5)
劉驁一直守在翼兒身邊;不到半個時辰,翼兒的體溫又升高了,仍然燙得嚇人。可是,他能怎麼辦呢。他抱著自己的女兒,感覺像捧著一小簇溫軟的、滾燙的炭火,在慢慢炙烤著,他知道,這團火很快就會燃成灰燼。劉驁想哭,可是張開嘴,卻只是低聲地號叫。他哭不出來。
十年了,行冠禮娶妻都十年了,一次又一次,他連一個小小的女兒都保不住。他很苦很苦,一腔淤血全都鬱結於心,吐都吐不出來。
班媞心力交瘁,也病倒了,被送回到增成舍。
三天後,翼兒終於不治,年方一歲半。這個時候,班媞仍在昏睡。日日夜夜,她都醒不過來,就像沉入了最幽深最安靜的谷底,四肢百骸都是放鬆的,全身的毛孔都張開了。然而,她的腦子裡卻猶如有一群昏眩的鳥群在旋渦裡旋轉,牽引著她,整個人還在往更深更黑的深淵裡掉下去。她被卡在深淵的深淵,沼澤的沼澤當中,只想永遠地睡下去。
在又黑又甜的長夢中,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探到了谷底;她看見了翼兒,還有那個數年前未曾生下來的孩子。那是一個小男孩,面目模糊,和翼兒手挽著手,笑嘻嘻地走著,與她擦身而過。班媞要伸手拉住他們,眼看就快碰到翼兒的指尖了,只差那麼一點點;可是,他們恍若未聞,一直走,一直走,叫都叫不住。
班媞就這樣眼巴巴地看著他們,想去追,腿卻舉不起來,一點力氣都沒有。
可是生活還在繼續。
班媞只是發了幾天的高燒,病情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重,很快就好了,太醫還沒怎麼用藥呢,她三兩下就全恢復了。班媞的身體真是無比強壯,強壯得連她自己都尷尬了。她很想縱容自己的病痛,病得死去活來,奄奄一息,好營造悲劇感,讓她也能軟弱下來,讓世人都來憐惜她。可惜女兒死了,她還毫髮未損,連借病以逃避現實的機會也沒有。詰難、後悔,又或者流淚,有何益?翼兒已經不在了。她再一次失去了她。
有時,班媞也會想,翼兒走的也許正當其時。班媞不知是否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