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炒肝這類食品還堂而皇之地進了歇後語,舊時有“豬八戒吃炒肝——自殘骨肉”的說法。
陸中庸坐在“會仙居”飯館裡等文三兒,他先要了一碗炒肝吃起來,他覺得請一個臭拉車的吃飯,炒肝足矣,關鍵是便宜。這年頭兒當個小報記者也真不容易,你得自己去找新聞,沒有新聞就沒有稿費,沒有稿費吃什麼?問題是,哪兒來這麼多新聞?比如昨夜颳了一宿西北風,某人早上起來發現天橋躺著幾個“路倒兒”①,那叫新聞嗎?誰會在意幾個乞丐的死活?除非這死者是某位著名的交際花,這才有文章做。陸中庸覺得這個世道實在是亂得不夠,他巴不得天天有電影明星、京劇名角兒遭到綁票,綁匪最好還和他認識,這樣他可以既當調解人,又可以寫出第一手報道,弄好了兩邊拿錢。陸中庸認為自己是個懷才不遇的人,缺的只是機會而已。
中午十二點半了,文三兒才滿頭是汗地走進飯館,他光著脊樑,小褂兒搭在肩上,進了門兒先用小褂兒擦擦臉上的汗,然後坐下吩咐道:“陸大記者,給我來兩碗炒肝,四個火燒。”文三兒可不傻,他知道陸中庸不會平白無故請他一個臭拉車的吃飯,若不是有求於他,這孫子就是在街上碰上文三兒也會裝不認識。
文三兒用了不到五分鐘,兩碗炒肝加上四個火燒就進了肚子,陸中庸在一邊吸著香菸一聲不響地看著他。文三兒鬆了鬆褲腰帶說:“陸爺,飯吃完了,您還有事兒嗎?要沒事兒我先走了。”
陸中庸笑道:“文三兒,你行啊,吃飽喝足了一抹嘴兒就想走?跟我逗悶子是不是?”
文三兒嘻皮笑臉地回答:“我說這世上也沒白吃的飯,陸爺,您說吧,到底有什麼事兒?”
陸中庸不再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問:“我想知道你們陳掌櫃把《蘭竹圖》賣給了誰,賣了多少錢?”
“哎喲,陸爺,您這不是難為我嗎?我這輩子除了在炕上畫過圖,哪知道別的什麼圖?我說陸爺,我這人您知道,吃飽了飯就不認大鐵勺,哪兒還管得了這麼多,您別忘了,我在陳府只是個拉包月的,又不是陳家大少爺。”
“文三兒,你少來這一套,你看看這個,看仔細了。”陸中庸不慌不忙地將一塊銀元放在桌子上。
“陸爺,您太小瞧我了,我文三兒雖說窮,可面兒上的規矩還懂,再說陳掌櫃平時也待我不薄,我不能不講義氣吧。”
陸中庸聽也不聽,只把文三兒的話當放屁,他一聲不吭地又放上一塊銀元。
“陸爺,不是我駁您的面子,這事兒我還真不能說……”
陸中庸站起來:“文三兒,你小子根本就不是個做買賣的料,錢擺在那兒你都掙不上,我教你一招兒,你聽仔細了,世上凡事都有大有小,都有個價兒,一隻蛐蛐兒再好也賣不出鷹的價兒,十隻‘老西子’②也頂不上一隻‘百靈’。我要問你的事兒只值兩塊錢,多一個子兒沒有,你要不想掙這兩塊錢就明說,我扭身就走,別說這麼多廢話。”陸中庸說著便收起桌上的錢。
文三兒按住了陸中庸的手:“別價,陸爺,兩塊錢就兩塊錢,土地爺吃螞蚱——大小是個葷腥……”
陸中庸手一鬆,錢到了文三兒手裡,他重新坐下,嘴裡罵道:“文三兒啊,以後你他媽少跟我來這一套,還什麼‘面兒上的規矩’,‘不能不講義氣’,真他媽的耗子啃茶壺——滿嘴是瓷(詞)。”
“裱糊王”於慶同花了三天時間才把《蘭竹圖》修補好,當然,他也沒便宜了陳掌櫃,這三天工錢是一百塊大洋。陳掌櫃很滿意,於慶同不愧是“裱糊王”,貴是貴了些,可手藝真是沒挑,畫兒一展開,你就是拿放大鏡找也看不出半點兒修補過的痕跡。陳掌櫃用電話和笠原商社的佐藤聯絡好,說好第二天上午親自把畫兒送過去。
那天晚上陳掌櫃和幾個朋友打了幾圈兒麻將,不知怎麼回事,那天夜裡他手氣出奇的好,怎麼打怎麼贏,打到最後陳掌櫃贏得都不好意思了,真有心輸幾把,不成,想輸都輸不了。他想收手不打了,也不成,朋友們都說陳兄你怎麼不懂規矩,麻將桌上贏錢的主兒沒資格先提退場,誰讓你老贏呢,總得給別人撈本兒的機會吧?陳掌櫃沒辦法,只好陪朋友們一圈兒一圈兒地打下去,直到凌晨三點才散局。
文三兒到於慶同家時,這位爺剛剛起床,文三兒在院門口等了足足一個小時,於慶同才洗漱梳妝完畢,磨磨蹭蹭地坐上文三兒的車,這還得說是陳掌櫃有面子,若換了別人,於慶同還不準去呢。
文三兒拉著於慶同快走到“聚寶閣”時,碰上了《京城晚報》的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