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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物喪志”,自從白連旗來後,他算是什麼都學會了。先說養鳥兒,本來他只養了只畫眉,在白連旗的攛掇下,他又買了百靈、黃雀兒、藍靛頦兒等善鳴的鳥兒,光不同的鳥籠子就有七八個,早晨遛鳥兒都拿不過來。孫二爺只好請車伕們幫忙,車伕們也不傻,沒點兒好處誰管你這個?於是孫二爺開出價碼,誰幫他遛鳥兒可免一半的車份兒,文三兒一聽連個愣兒都沒打,當即同意當這些鳥兒的“服務員”,等別的車伕醒過味來,再想競爭這個肥差時,文三兒已經拎著幾個鳥兒籠子開始工作了。
每天早晨五點鐘,孫二爺和文三兒就準時出了門,每人各拎四個鳥兒籠子,上面還蒙著藍布罩,雙手還要邊走邊甩,據說名貴的鳥兒都喜歡這種盪鞦韆的感覺。兩人從南橫街出發,經虎坊橋穿過鐵樹斜街進入大柵欄,再穿過前門樓子到太廟後河,那裡是京城最大的帶鳥兒學藝的場所,此處天高水清,樹木茂盛,又無都市噪音,過往的鳥兒多在此覓食,是練“壓口兒”鳥兒的天然教師,遛鳥兒人將鳥籠置於樹下,人則躲在一邊靜觀,這是個練耐性的活兒,要是運氣好,鳥兒又機靈,興許幾天就能“壓”上新口兒,反之,你等一兩個月也白搭。孫二爺以前壓根兒就不知道這裡還有個給鳥兒“壓口兒”的地方,若不是白連旗指點,他且入不了道兒呢。
從太廟後河回來,孫二爺還要去西珠市口大街的“廣義軒”茶館坐坐,這個茶館是京城有名的“黃鳥兒座兒”,每天上午來這兒喝茶的主兒都是養黃雀兒的人,他們遛完鳥兒都要集中在這裡,把鳥兒籠子掛在茶館門口,一邊品茶一邊評論著鳥兒鳴。在這裡,喝茶是次要的,大家主要是來交流養鳥兒經驗,並且相互炫耀,要是哪位爺把髒了口兒的鳥兒帶進茶館,那就算是捅了大婁子,那些養黃鳥兒的主兒非跟你拼命不可。
每當這時,文三兒就得站在茶館外面看著鳥兒籠子,因為這是“黃鳥兒座兒”,別的鳥兒不能進來,孫二爺懂規矩,他每天進“廣義軒”茶館只拎著兩個黃鳥兒籠子。
遛完鳥兒回到車行,時間還不到八點,孫二爺要睡回籠覺,文三兒則拉車上街。對遛鳥兒這個活兒,文三兒還是挺知足的,雖說起得早了點兒,可免掉一半的車份兒還是值了。
白連旗和德子每天準時來車行,德子取了車就走,而白連旗則留下陪孫二爺玩。孫二爺好玩,手裡又有些錢,就是不知道怎麼入道兒。白連旗沒錢,別的本事也沒有,唯獨會玩,更難得的是有閒工夫,兩人便一拍即合。白連旗成了同和車行的“顧問”,不光是指導養鳥兒,還攛掇孫二爺養蟲兒,等孫二爺養蟲兒的興趣被培養起來後,白連旗便隔三差五地和孫二爺做點兒小買賣,不是今天從懷裡掏出個蟈蟈兒來,就是明天捧個蛐蛐兒罐來,按白連旗的意思,他所經手的蟲兒都是絕對的上品,要擱在以前都是進宮上貢的極品,如今皇上不在了,這些極品只好便宜孫二爺了。孫二爺雖不懂行情,卻也知道討價還價,每當白連旗報出價兒來,孫二爺便想也不想,攔腰就是一刀,成交總在半價以下。白連旗接過錢時總是抱怨:“你們漢人做生意門坎兒太精,我們滿人和你們鬥了小三百年,到了也鬥不過你們。”
孫二爺說:“你們壓根兒就不該來,貓在關外射射兔子,縫件獸皮襖什麼的,活得不是挺滋潤嗎?非他媽的哭著喊著上我們漢人的地盤上來,好幾百年了,什麼本事沒學會,吃喝嫖賭倒是樣樣精通,要是這會兒再把你們轟回去,連他媽的射兔子的手藝都丟生了。”
北平人養蟲兒不光是為了聽叫喚,主要還是為了鬥蟲兒,鬥蟲兒就得有對手,於是白連旗便把“同和”車行改成了鬥蛐蛐兒的場子,經常往外發帖子約人,請帖的封皮上寫著“樂戰九秋”等字樣,顯得很有品位。最近車行裡熱鬧異常,進進出出的都是些手捧著蛐蛐兒罐的主兒,連日本人都招來了。
日本浪人犬養平齋是個中國通,戰前他已經在中國居住多年,在穿著方面,他永遠是一身黑色和服,腳蹬日本傳統木屐,有時還挎著一把日本武士刀,光看打扮,你說他是二百年前的日本人都有人信。犬養平齋好像沒有正當職業,他有的是閒工夫,經常出沒於北平的街頭巷尾,酒肆茶樓。還有人在琉璃廠和八大胡同見過他,他花起錢來很大方,可誰也不知道他靠什麼掙錢。
犬養平齋和白連旗在戰前就認識,他對京城八旗子弟的生活方式很感興趣,也極力加以模仿,只是玩什麼都沒有長性。那時他在白連旗的攛掇下對養鳥兒入了迷,整天纏著白連旗給他找鳥兒,正好白連旗的一位酒肉朋友有隻“髒了口兒”的黃鳥兒,那位爺見著這隻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