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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墓前放兩朵玫瑰,你應該記得,一朵黃色的,一朵是紅色。”
“哦,你還記得‘淚泉’的故事?”
“怎麼會忘呢?大概從那天起我就對你有了份牽掛,景林,你答應我好嗎?”
方景林點點頭:“我答應,包括那兩朵玫瑰。”
羅夢雲輕聲朗誦普希金的詩句:“愛情的噴泉,永生的噴泉!我為你送來兩朵玫瑰。我愛你連綿不斷的絮語,還有富於詩意的眼淚……”
“哦,你把《巴赫奇薩賴的淚泉》看完了?”
“我幾乎快背下來了,真美。”
方景林微笑道:“詩的意境和戰爭氛圍簡直南轅北轍,到了那邊你要謹慎,小布林喬亞情調是要受批判的,要學會保護自己,要格外注意。”
“知道了,景林,還有件事……”羅夢雲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
“說嘛。”
“我有點兒……有點兒說不出口,可明天我就要走了,再不說就……就沒機會了……我還是說吧……”
“夢雲,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想讓你……吻吻我……”羅夢雲的臉上燒得通紅。
方景林如夢初醒,他一把將羅夢雲抱在懷裡,羅夢雲熱烈的嘴唇已經迎了上來,兩人的嘴唇膠著在一起,四周的景物似乎旋轉起來……
註釋:①“出么蛾子”是北京方言中出花招兒的意思。
第十二章
戰爭已經進行了七個年頭,據說國軍在西南一帶守住了戰線,日本人打不過去,國軍也打不回來,雙方就這麼幹耗著,此時北平的市民們覺得戰爭似乎已是很遙遠的事了。
在文三兒的意識中,這場戰爭早在民國二十六年29軍撤出北平時就結束了,至於南方正在進行的戰爭,文三兒覺得那好像是另外一場戰爭,和他關係不大。在文三兒心中,打仗的直接後果就是混合面的問題,仗打敗了就得吃混合面,反過來說,那就該讓日本人吃混合面。
文三兒很納悶,照理說都當亡國奴了,要吃混合面也該大家一起吃,蹲茅房的時候誰也別笑話誰,大夥兒一塊兒攥拳頭使勁,可他發現並不是人人都吃混合面,有些人活得相當滋潤。
每當夜幕降臨時,東安市場的“吉祥”戲院、大柵欄的“廣德樓”照例是燈火輝煌,梨園名角兒紛紛粉墨登場,臺下捧角兒的主兒比以前一點兒也沒見少。東單三條“泰安紅樓”的俄式大菜照樣有人吃,到中山公園“來今雨軒”品嚐法式口蘑雞的闊人去晚了還訂不上座兒。更紅火的是八大胡同,每天迎來送往,車水馬龍,賣笑的婊子陣容比戰前擴大了一倍。
北平的八月是最難熬的,日頭毒得能把人油烤出來,文三兒乾脆連汗褟兒都省了,拉車時上身光著脊樑,下身只穿條褲衩,只是遠遠看見警察過來才穿上號坎。文三兒從陶然亭拉一個客人去韓家潭,客人下車進了“慶元春”,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韓家潭是八大胡同中最著名的一條衚衕,明朝時有涼水河支流在此積水成潭,先取名寒葭潭;後有清內閣大學士韓少元住這兒,就改叫了韓家潭。別看文三兒沒正經逛過窯子,可提起八大胡同的各家妓院他卻很門兒清。韓家潭的“慶元春”是一等妓院中名氣最大的,這是個中西合璧的二層小樓,門楣上端有乳白色電燈,燈罩上有紅漆書寫的“慶元春”字號,周圍還掛有成串的彩燈,門框左右各掛一塊長方形銅牌,上有紅漆書寫的“一等”二字,下面是豎寫的“清吟小班”字樣,門楣上還掛著紅綠綵綢,垂向兩側,門外牆壁上掛著的銅牌上寫有窯姐的花名兒。
“慶元春”的頭牌姑娘小玉春住在樓上的一處豪華套間裡,外間是個大客廳,全套法國路易十五風格的傢俱,客廳中央擺著一圈沙發供客人聊天、聽音樂,小玉春常用的琵琶掛在牆上,牆角還擺放著一隻古箏。靠牆的唱片櫃頂上放著一臺德國“西門子”公司出產的手搖唱機,挨著唱片櫃的是一張櫻桃木的美人榻,唱機的銅喇叭裡傳來肖邦的《夜曲》……
扮成嫖客的徐金戈和助手葉兆明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望著小玉春為他倆衝咖啡。這是徐金戈自一九三八年撤離北平後第二次潛入北平,他從重慶出發,穿越無數道封鎖線,足足走了二十多天才進入北平。
此次行動還是衝著偽警察局長沈萬山來的,這傢伙近年來越發不像話,他配合日本特高課又端掉了軍統北平站的幾個秘密聯絡點,被捕的軍統人員除幾個扛不住酷刑叛變的人以外,其餘的全部被殺害,戴老闆對沈萬山恨得咬牙切齒,發誓要不惜一切代價幹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