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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以為魏良才打算認文三兒當長輩,這是北平下層人罵人的圈套,上來就親熱地管你叫舅舅,你還以為佔了什麼便宜,緊跟著旁邊就有人說話了,一句話就把你裝進去。
果然,這時站在一邊的袁金喜說:“老魏啊,我×你舅舅。”
趙二傻也起鬨道:“文三兒,老沒見了,聽說你娶媳婦了,還是個八十多歲的黃花閨女,有這事兒嗎?”
車伕們鬨笑起來。
文三兒一點兒也不惱,他樂呵呵地回嘴道:“文爺最近有點兒背,是要飯的掉了棍兒——受狗欺呀。”文三兒在嘴上從來不吃虧,就這一句,把在場的幾位都罵了。
這時那個半天沒吭聲的車伕說話了:“別價呀哥們兒,怎麼把我也捎上啦?我可沒招你呀。”
文三兒趕緊賠不是:“唉喲老哥,您甭誤會,我可沒說您,您也瞅見了,是這幫孫子先拿我打鑔,我們哥們兒之間逗慣了。老哥,我看您眼生呀,是新入行的?”
趙二傻介紹:“這是老王,早先住東直門外下關,最近才搬到南城住,你當然沒見過。老王,我來引見一下,這是文三兒,您可得留神,這孫子打小就不是隻好鳥兒,對啦,您家要有什麼大姑娘小媳婦的可得藏嚴實點兒,文三兒長了一狗鼻子,聞著味兒就能尋上門去。”
“趙二傻,我×你大爺。”文三兒罵道。
老王客氣地說:“哥們兒,兄弟我初來乍到,到南城來混碗飯吃,還得指您多照應。”
“客氣啦,客氣啦,南城地面兒上有什麼事兒您言語。”文三兒大包大攬地說。
魏良才是給“慶元春”當紅窯姐小玉春拉包月的,他的洋車顯得很氣派,車兩側安著腳鈴,是進口的洋貨,坐車人用腳一踩就丁丁當當響起來,車前的大燈和車後的尾燈都是燒電石的,車把上有個銅喇叭,車廂是圓形的,上面塗著紫和黑兩種顏色的油漆,車身上還包著白銅活兒。坐這種車都是有些身份的人,在虎坊橋的“西福星”洋車行,這種車的標價為一百七十五元。
文三兒先是假意誇魏良才的新車,魏良才不大禁誇,才幾句就咧著大嘴樂了,文三兒的話鋒一轉,拿老魏開起心來。他問魏良才那個小玉春長得什麼模樣,老魏說:“一個鼻子倆眼兒唄,別看咱見天兒給她拉車,也沒太仔細瞧過。”
文三兒壞笑著給老魏出主意:“沒仔細瞧過?那是因為她坐在你後面,你屁股上雖說有眼,可那是有眼無珠,看不見東西。文爺教你一招兒,下次拉上她你就找個窄點兒的死衚衕鑽進去,走到頭才假裝發現走錯了路,衚衕太窄又沒法調頭,怎麼辦?這時候你就轉過身來,和她臉對臉地把車倒回來,保管讓你瞧個夠。”
車伕們鬨笑起來。這時見一輛黑色“福特”牌轎車開進衚衕,左右車門的踏板上還站著兩個穿黑色警服挎著盒子炮的馬弁。汽車停在“慶元春”的門口,馬弁拉開車門,裡面鑽出個矮胖的中年男人,那人似乎漫不經心地向車伕們掃了一眼,文三兒等人都嚇得住了嘴,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去。看樣子這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別的甭說,就衝他看人的眼神,透著一股陰冷的兇光,給人一種感覺,誰要是犯在這人手裡,不死也得脫層皮。
那個人和馬弁進了“慶元春”後,老魏才敢抬起頭來:“哥兒幾個,知道這人是誰嗎?”
趙二傻“呸”地吐了口唾沫:“當官兒的唄。”
老王咂巴著嘴說:“嘖,嘖,這人瞧著官兒可不小,又是汽車又是護兵的,譜兒夠大的。”
老魏說:“這人可不是一般的官兒,這是警察局長沈萬山,和我們小玉春是相好,自打小玉春靠上他,別的客都不接了,您有多少銀子都沒戲,頂多陪您打打麻將、喝杯茶,想幹那個?門兒也沒有。哥兒幾個,咱們可哪說哪了,嘴上把嚴點兒,這姓沈的可黑著呢,頭些日子,日本憲兵隊抓了北新橋汪大人衚衕‘永順成’糧店的姜老闆,說他囤積居奇,哄抬物價,據說就是沈萬山做的局。我有個老街坊和姜老闆沾點兒親,說姜老闆被抓的前一天還和沈萬山搓了幾圈兒麻將,那天姜老闆手氣好,愣是贏了沈萬山五百塊大洋,沈萬山當時陰著臉走的,第二天姜老闆就出了事……”
文三兒幸災樂禍地說:“姜老闆我見過,胖子,中不溜兒的個兒,老挺著個肚子,沒見他系過褲腰帶,總用兩根帶子吊著褲子,人五人六的,都是錢燒的,這回可褶子啦,憲兵隊是鬧著玩的嗎?也該讓這些有錢的主兒嚐嚐滋味啦。”
老魏繼續說:“姜老闆在沙灘紅樓的日本憲兵隊地牢裡溜溜兒呆了三個月,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