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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踢半個小時,因為巴里納庫拉的這幫男孩子說他們得吃午餐。午餐?全世界的人中午吃的都是正餐,他們吃的卻只是午餐。要是半個小時內雙方都沒得分,就算平局。我們踢來踢去,這時,比利拿到球,快速前進,在邊線上左躲右閃,讓人眼花繚亂,沒人能追上他。結果,球進了,我們得了一分。半個小時差不多要到了,這幫男孩子想加賽半個小時,扳回一局。這時,球過了邊界,該我們發球。比利站在邊線上,把球舉過頭頂。他假裝看著小馬拉奇,卻把球扔給我。球向我奔來,我頓時忘掉了世上的一切,眼裡只剩下球了。球直奔我的腳下,我只是向左一轉,飛起一腳,就直射入門。我的大腦裡頓時一片空白,感覺像是上了天堂,飄飄欲仙,利默里克紅心隊的隊員們拍著我的後背,對我說,好球,弗蘭基。你也是,比利。
我們沿著奧康納大街走回去,一路上,我想著來到我腳下的那一球,那一定是上帝或聖母瑪利亞送來的,他們是從不會給一個沒用一半的時間就出生、註定要遭殃的人賜福的。我知道,這一生我都不會忘記比利。坎貝爾傳來的那一球,那一個進球。
媽媽在巷子裡碰見布瑞迪。漢農和她的母親,她們說起漢農先生那可憐的腿。可憐的約翰啊,每天在碼頭路用那麼大的平板車為煤商們送一天的煤和泥炭,晚上還要騎車回家,真夠要命的。他要從早上八點幹到晚上五點半,而早上八點前就得把馬喂好,晚上五點半後又得把它安頓好。他整天車上車下地奔忙,搬運一袋袋的煤和泥炭,根本不可能固定腿上的繃帶、保持傷口乾淨。他回到家時,繃帶總是粘在腿上,只能撕下來。她用溫水和肥皂為他清洗傷口,抹上藥膏,再用乾淨的繃帶包紮起來。他們沒錢天天買新繃帶,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洗舊繃帶,洗得都發烏了。
媽媽說漢農先生應該去看看醫生,漢農太太說:當然啦,他看過不知有多少次了,醫生說他得讓兩條腿閒著。就這麼多,讓兩條腿閒著。他怎麼能讓兩條腿閒著呢?他得工作,他不工作,我們吃什麼呀?
媽媽說也許布瑞迪可以找些活兒幹,布瑞迪不高興了:你不知道我肺不好嗎,安琪拉?你不知道我有風溼熱,隨時都會死嗎?我得多加小心才行。
媽媽經常說起布瑞迪和她的風溼熱、肺功能衰弱。她說:這人能整天坐在這裡抱怨她的病,可這些病卻沒影響她沒完沒了地抽“忍冬”。
媽媽對布瑞迪說,她的肺不好,她很同情,但她父親的痛苦也很可怕。漢農太太對母親說,約翰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了,邁考特太太,要是讓你的孩子弗蘭基每週跟他的車,幹上幾個小時,幫他搬搬煤袋,你覺得怎麼樣?雖說我們出不起多少錢,可弗蘭基還是可以掙上
一兩個先令的,約翰也可以歇歇那兩條可憐的腿。
媽媽說:我不知道,他只有十一歲,還得過傷寒病,煤灰對他的眼睛也不大好。
布瑞迪說:他可以待在戶外,對眼睛不好或得過傷寒的人來說,沒什麼比新鮮空氣更好了,不對嗎,弗蘭基?
對,布瑞迪。
我巴不得跟漢農先生坐在那輛大平板車上到處走呢,就像一個真正的工人一樣。要是我很在行的話,說不定他們會讓我停學。可是媽媽說:他可以去幹,只要不影響上學就行,就讓他從星期六上午開始幹吧。
我現在成了一個真正的大老爺們,星期六一大早,我就生了火,為自己燒好茶,煎好麵包,在門邊等著隔壁的漢農先生騎腳踏車出來。我聞到從窗戶飄出來的醃肉和煎蛋的誘人香味,媽媽說漢農先生吃的都是最好的東西,因為漢農太太還像新婚時那樣迷戀他,他們就像美國電影裡的一對情人。他推著腳踏車走過來,嘴裡叼著菸斗,叫我爬上腳踏車的橫樑,我們向我作為大老爺們的第一份工作進發了。他騎著腳踏車,腦袋在我上方,那菸斗的味道很好聞。他的衣服上還有股煤味,讓我直打噴嚏。
男人們或步行或騎車,向碼頭路的煤場、蘭克麵粉廠和利默里克汽船公司進發。漢農先生拿掉他的菸斗,對我說,這是最好的一個上午,星期六,只幹半天。我們八點開始,午禱鐘敲響十二點便收工。
我們先把馬伺候好,給它刷刷毛,在木槽裡添上燕麥,桶裡盛上水。漢農先生教我怎樣給馬套上馬具,然後讓我把馬趕到平板車的車轅裡。他說:老天,弗蘭基,你真有天分。
這讓我非常開心,我真想就這樣爬上爬下,趕車為生了。
有兩個人往那些袋子裡裝滿煤和泥炭,然後放到一個大鐵秤上稱重,每個袋子有一百磅重。漢農先生去辦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