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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在他空洞的大腦中振盪著,激起了對年輕時代的回憶,對三十年前在他的朋友庫貝拜斯家度過的三個月的回憶。
多麼盛大的婚禮啊,孩子們,多麼排場啊!……還有在一個復活節前的禮拜日晚上他們參加的化裝舞會,庫貝拜斯打扮成希加德,他的情人拉蒙娜打扮成賣唱的,這身裝扮使她走了紅運,因為她後來成了音樂咖啡店的明星。塞沙利叔叔自己身邊傍著個小妓女,人們叫她佩利居爾……想起這些他就渾身有勁,他咧嘴大笑,哼著舞曲,踩著節拍,摟著他侄媳的腰轉圈。午夜時分,當他離開他們回古牙旅館時,——在巴黎他只知道這家旅館,他一邊下樓一邊放聲高唱,向為他持燈引路的侄媳頻頻送去飛吻,還向讓大喊:
“喂,保重自己呀!……”
他一走,芳妮就急忙跑進盥洗室,額上皺起一絲憂慮的皺紋,讓正在更衣上床,她隔著那半開的門漫不經心地說:“我說你那嬸子可真美,……怪不得你老是談起她呢……你一定讓這個可憐的敗家子戴了綠帽子,這樣一個沒頭腦的人,再說……”
他萬分惱怒地駁斥她……狄沃娜!他的第二個母親,在他兒時看管他,給他穿衣……在他生病時曾把他從死神手裡救了出來……不,他心裡從未有過如此卑劣的念頭。
“得啦,得啦,”她用粗厲的聲音反駁道,齒間咬著髮針,“你別騙我了,有著那樣一雙眼睛,又有著像那個笨蛋說的那樣美妙的身材,他的狄沃娜在你這個面板像少女一樣的金髮美男子跟前會毫不動心?!……你知道的,我們女人都一樣,無論是在羅訥河邊還是在別的什麼地方……”
她很自信地說著,相信只要是女人就會很快地屈服在男人的腳下,被最初的慾望所征服。他嘴上否認,心裡卻有些震動,他在記憶中搜尋,想找出是否有哪次純真的慰撫中預示著什麼危險;儘管他什麼也沒找到,但他那純潔的情感還是受到了玷汙,就像純潔的雕花玉石上留下了一道指甲劃過的痕跡一樣。
“喂!……看……你家鄉的頭飾……”
她在用兩根長帶縛住的高聳的秀髮上包了一塊白色的頭巾,像極了加塔拉內、夏多內夫少女們所戴的那種三層卡達蘭式小帽;她筆直地站在他面前,穿著一件有皺褶的乳白色睡衣,眼睛發著光,她問他:
“我像狄沃娜嗎?”
噢!不,一點兒也不像;她戴著那小帽除了她自己外誰也不像,這小帽還使人想到聖拉扎爾監獄中的那個人,據說她戴著那小帽非常好看,她向他的苦役犯吻別,用整個法庭都能聽見的聲音對他大喊:“別擔心,親愛的,好日子會回來的……”
這記憶真令他痛苦,在他的情婦睡下以後,他立刻就吹滅了蠟燭,避免看見她。
第二天一大早,塞沙利叔叔就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來了,手杖舉得高高的,大喊大叫:“噯!小寶寶們!”這種口氣是以前庫貝拜斯到佩利居爾的懷裡去找他時常用的。他看上去比前一天晚上更高興:住了古牙旅館,大概是這個原因吧,最主要的是他的錢包裡滿滿地塞著八千法郎。這錢是用來買皮布萊特的,一定,不過,他當然有權從中抽出幾個路易來請他的侄媳去郊外吃頓午餐!
“不是要去找布其勒大夫嗎?”侄子提醒道,他是不能連續兩天向部裡請假的。於是決定先去香榭麗舍大街吃午飯,然後兩個男人去拜訪醫生。
這是敗家子所不曾夢想到的,車裡裝滿香檳,身著盛裝前往聖克洛德;在酒店的陽臺上吃飯也很有情調,在洋槐和香椿的樹蔭裡,聽著鄰近的音樂咖啡廳白天排練傳來的樂曲聲。塞沙利十分健談,十分殷勤,使出渾身解數來博取這個巴黎女人的歡心。他“捉弄”侍者,稱讚給他做面拖沙司的廚司長,而芳妮則愚蠢而做作、旁若無人地咯咯直笑,這使葛辛很不快,因為叔叔與侄媳間的親密他覺得太過火了。
《女神的沉淪》5(4)
他們就像是已有二十年交情的老朋友。幾杯酒下肚,吃餐後甜點時,有些飄飄然的敗家子談起了城堡、狄沃娜,還有他的小讓;他很高興看見讓跟這樣一個能阻止他幹蠢事的能幹女人在一起。他更進而囑咐她,就像是在給一個新娘子出主意一樣,內容是關於這個年輕人有點粗暴的脾氣以及最好怎樣對付他,一邊說一邊還拍拍她的胳膊,他的舌頭已經僵硬,眼睛溼溼的,黯淡無光。
他在布其勒的診所清醒了過來。他們在旺多姆廣場二樓等了足足有兩個鐘頭,高大冰冷的客廳裡擠滿了沉默而焦慮的人們;他們逐一穿過這些身陷痛苦地獄的人們,經過一道道門,最後來到名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