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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這慶州府裡一等一的大戶鎮關西私養外室家中此時的熱鬧,孔璋在離剛才跳樓之處約幾十丈遠的地方捂著腳,鑽心般的疼痛使得他頭上泛起了類似剛才綠娘胸前般的細汗。不過他卻半點不敢耽擱,一瘸一拐的出了城,直奔城外荒野。
越走越是荒涼,到得後來四周一片黑暗,孔璋卻是連火具都不用,彷彿熟得不能再熟,直至淌過一條小溪,遠處亮起幽幽的綠色光暈。那光暈星星點點,移來動去,尤如鬼火,很是悚然。
孔璋反倒鬆了一口氣,他終於快到目的地了。
這裡是慶州府一帶的亂葬崗,連白天都少有人願意來,只每次官府處決人犯,若犯人是無名氏或是家裡窮得連買棺材無力,便會把那屍首搬到這裡故亂埋了,若遇上懶鬼衙役就那麼拋在這裡也是常事,久而久之,這裡便成了亂葬崗。不過孔璋卻又比旁人多知道一點,他聽一個風水先生說,這裡在成為亂葬崗之前就已經怨氣深重,據說很久以前這裡打過仗,本身下面就有一個千人坑。
孔璋跑來這裡倒不是膽特別大,或者說他膽子也是被逼出來的,每次他闖了禍,被人算帳時,他沒處可去,就只能躲到這裡來,待傷好了或是風頭過去了再偷偷溜回去。別人或許怕了這裡,但他卻是常客。所以一見那飄來飄去的磷火,常人多半是掉頭就走,他卻鬆了一口氣。
他找了處隆起的土包坐下,這才呲牙咧嘴,小心翼翼的褪下鞋來,從樓上跳遠處本就傷了腳,又強行了這幾里路跑到此處,腳上的疼痛感越發厲害。
不過這點疼痛怎麼也難抵心中的沮喪,這次可真是偷雞不成反倒蝕了一把米。那綠娘本是城中一大戶鄭大官人年前私養的外室,他這次費盡心機,把才從賭檔裡贏來的一點銀子買通了上泉寺的沙彌幫他引線佈局,假作在寺中無意邂逅驚為天人,再扮富家公子苦苦追求,使盡了渾身解數,才差不多把這娘子弄得迷迷糊糊信以為真。
綠娘雖被納為外室,但是苦無名份,一心想進入鄭家門,前不久才因為吃飛醋落了大官人的面子,鄭大官人有好一段時間沒有上門,每月的恩養錢也減了半。綠娘一面後悔何苦去與一個過氣樂伎計較,一面也暗怨那大官人無情,答應過的話不算數。
孔璋扮的這富家公子正中了綠孃的軟肋,一面是曾經恩養自己數載的舊主,一面是家有錢財,苦苦追求自己的英俊少年,還口口聲聲說沒有娶親,路過此處一見鍾情,這天秤不消說慢慢是滑向了誰。兩人爾虞我詐,一個扮痴情公子,一個裝被大戶豪強霸佔的落魄婦人。
到最後終是孔璋佔了上風,扮痴情扮得連綠娘這等女子都信了,在知道綠孃的外室身份後還信誓旦旦願帶她離開此處,回家成親。這頓時打動了綠娘,與其在這裡繼續沒名沒份,倒不如賭一把跟著情郎跑了,就算情郎話裡有假,家中有妻,能落個妾的名份也強似現今的處境,只是她哪裡料到得到孔璋根本不是什麼富家公子。
孔璋打的就是一箭雙鵰的主意,一是報復,二是撈一筆。
前不久綠娘怨恨鄭大官人不肯兌現諾言,在家中撒潑想引自家老爺來安慰,然後逼其實現諾言時,卻聽說大官人當晚在城裡金風玉露樓裡陪人玩樂,還特地請了個據說了不得的樂伎陪酒奏樂。綠娘滿腔希望落空,不敢當著鄭大官人發,卻是把這怨恨記在了當晚那樂伎頭上,怪她壞了自己的打算,又擔心自家恩主喜新厭舊,把那樂伎迎回來,從此又多個對頭。後來在城裡脂粉店裡相遇,她禁不住狠狠的羞辱了對方一番。怨氣全是出了,但是這事被人當成笑話時,鄭大官人的面子也被落了不少。
最糟糕的是,那樂伎雖是個善良而不幸的女子,奈何不了綠娘和鄭大官人,卻有一個陰險狠辣的弟弟,他的名字叫孔璋。
第四節 孤墳野鬼話淒涼(上)
這番報復算是成了一半,但撈一筆的打算卻是落了空,弄得不好,綠娘那婆娘如果把不住嘴,把自己供出來了,那小命也堪憂。孔璋坐在一個土頭包上屈起雙膝環抱著腿沉思著,城裡暫時不敢回去了,看來得在城外躲上幾天,看看沒什麼動靜,綠娘那裡沒出事才敢回金風玉露樓。
思來想去,也只好如此。孔璋定了主意,鬆開腿腳,仰面躺在土包上,以手枕頭,望向頭上無盡的夜空。
此時夜空半弦月如勾,繁星點點,目光投入這深遂無垠中,不由心情慢慢放鬆下來,暫時拋開了遠憂近慮,孔璋感覺眼皮有點沉重。
就在孔璋快要入睡之時,忽然他頭上異像突生,遠處三道光華一前一後掠飛而至,一綠在前,深淺不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