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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上便裝,頭髮也梳攏整齊,他便又象個乾淨利落的小機械師。雖然他與冠家是緊鄰,他可是向來沒注意過冠家的人們,因為第一他不大常回家來,第二他很喜愛機械,一天到晚他不是耍弄汽車上的機件,(他已學會修理汽車),便是拆開再安好一個破錶,或是一架收音機;他的心裡幾乎沒想過女人。他的未婚妻是他嫂子的叔伯妹妹,而由媽媽硬給他定下的。他看嫂子為人老實規矩,所以也就相信她的叔伯妹妹也必定錯不了。他沒反對家中給他定婚,也沒怎樣熱心的要結婚。趕到媽媽問他“多咱辦喜事啊”的時候,他總是回答:“不忙!等我開了一座修理汽車行再說!”他的志願是開這麼一個小鋪,自東自夥,能夠裝配一切零件。他願意躺在車底下去擺弄那些小東西;弄完,看著一部已經不動的車又能飛快的跑起來,他就感到最大的欣悅。
有一個時期,他給一家公司開車,專走湯山。高第,有一次,參加了一個小團體,到湯山旅行,正坐的是仲石的車。她有點暈車,所以坐在了司機臺上。她認識仲石,仲石可沒大理會她。及至說起話來,他才曉得她是冠家的姑娘,而對她相當的客氣。在他,這不過是情理中當然的舉動,絲毫沒有別的意思。可是,高第,因為他的模樣的可愛,卻認為這是一件羅曼司的開始。
高第有過不少的男友,但是每逢他們一看到招弟,便馬上象蜂兒看到另一朵更香蜜的花似的,而放棄了她。她為這個和妹妹吵嘴,妹妹便理直氣壯的反攻:“我並不要搶你的朋友,可是他們要和我相好,有什麼辦法呢?也許是你的鼻子不大討人喜歡吧?”這種無情的攻擊,已足教高第把眼哭腫,而媽媽又在一旁敲打著:“是呀,你要是體面點,有個人緣兒,能早嫁個人,也教我省點心啊!”媽媽的本意,高第也知道,是假若她能象妹妹一樣漂亮,嫁個闊人,對冠家豈不有很大的好處麼?
因此,高第漸漸的學會以幻想作安慰。她老想有朝一日,她會忽然的遇到一個很漂亮的青年男子,在最靜僻的地方一見傾心,直到結婚的時候才教家中看看他是多麼體面,使他們都大吃一驚。她需要愛;那麼,既得不到,她便在腦中給自己製造。
遇見了仲石,她以為心裡所想的果然可以成為事實!她的耳朵幾乎是釘在了西牆上,西院裡的一咳一響,都使她心驚。她耐心的,不怕費事的,去設盡心機打聽錢家的一切,而錢家的事恰好又沒多少人曉得。她從電話簿子上找到公司的地址,而常常繞著道兒到公司門外走來走去,希望能看到仲石,可是始終也見不到。越是這樣無可捉摸,她越感到一種可愛的苦痛。她會用幻想去補充她所缺乏的事實,而把仲石的身世,性格,能力等等都填滿,把他製造成個最理想的青年。
她開始愛讀小說,而且自己偷偷的也寫一些故事。哪一個故事也沒能寫得齊全,只是她的白字與錯字卻非常的豐富。故事中的男主角永遠是仲石,女主角可有時候是她自己,有時候是招弟。遇到以招弟為女主角的時候,那必定是個悲劇。
招弟偷看了這些不成篇的故事。她是世界上第一個知道高第有這個秘密的。為報復姐姐使她作悲劇的主角,她時常以仲石為工具去嘲弄姐姐。在她看,錢家全家的人都有些古怪;仲石雖然的確是個漂亮青年,可是職業與身分又都太低。儘管姐姐的模樣不秀美,可還犯不上嫁個汽車司機的。在高第心中呢,仲石必是個能作一切,知道一切的人,而暫時的以開車為好玩,說不定哪一天他就會脫穎而出,變成個英雄,或什麼承受巨大遺產的財主,象小說中常見到的那樣的人物。每逢招弟嘲諷她,她就必定很嚴肅的回答:“我真願意和他談談,他一定什麼都知道!”
今天,招弟又提起仲石來,高第依然是那麼嚴肅的回答,而且又補充上:
“就算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汽車伕吧,也比跪下向日本人求官作的強,強的多!”
08
祁瑞宣的心裡很為難。八月中旬是祖父七十五歲的壽日。在往年,他必定叫三四桌有海參,整雞,整魚的三大件的席來,招待至親好友,熱鬧一天。今年怎麼辦呢?這個事不能去和老人商議,因為一商議就有打算不招待親友的意思,而老人也許在表面上贊同,心裡卻極不高興——老人的年歲正象歲末的月份牌,撕一張就短一張,而眼看著已經只剩下不多的幾張了;所以,老人們對自己的生日是特別注意的,因為生日與喪日的距離已沒有好遠。
“我看哪,”小順兒的媽很費了一番思索才向丈夫建議,“還是照往年那麼辦。你不知道,今年要是鴉雀無聲的過去,他老人家非病一場不可!你愛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