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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快作了啊!”
“怎嗎?”
“一朝天子一朝臣,你還不明白嗎?”
“嗯!”大赤包由鼻孔裡透出點不大信任他的聲音與意思。可是,很快的她又“嗯”了一下,具有恍然大悟的表示。她馬上把嘴唇並上,嘴角下垂,而在鼻窪那溜兒露出點笑意。她的喜怒哀樂都是大起大落,整出整入的;只有這樣說惱便惱,說笑就笑,才能表現出她的魄力與氣派,而使她象西太后。她的語聲忽然變得清亮了:“你為什麼不早說!走,我跟你去!”
“咱們倆走著去?”
“不會叫汽車嗎?”
“鋪子都關著門哪!”
“就是鐵門,我也會把它砸開!走!”
07
雖然孫七平日好和小崔鬧彆扭,及至小崔受了委屈,他可是真誠的同情小崔。
“怎麼著?大赤包敢打人?”孫七——因為給人家剃過二十多年的頭,眼睛稍微有點近視——眯著點眼問。“他媽的,他們還沒勾上日本鬼子呢,就這個樣;趕明兒他們給小鬼子咂上××,還有咱們活的份兒嗎?”小崔的聲音故意放高,為是教三號的人們聽見。
“他們也得敢!”孫七的聲音也不低。“咱們走著瞧,光腳的還怕穿鞋的嗎?”
孫七和小崔的聯合攻擊,教全衚衕的人都曉得了冠家的活動。大家全不曉得國家大事要怎樣演變,而一致的以為冠曉荷沒有人味兒。
這點“輿論”不久便傳到白巡長的耳中去。他把小崔調到個空僻的地方囑咐了一番:“你少說點話!這年月,誰也不準知道誰站在那兒呢,最好是別得罪人!聽見沒有?”
“聽見了!”小崔,一個洋車伕,對巡警是向來沒有什麼好感的。白巡長可是個例外。多少次,他因酒後發酒瘋,或因窮而發邪脾氣,人家白巡長總是嘴裡厲害,而心中憨厚,不肯把他帶了走。因此,即使白巡長的話不能完全教他心平氣和,他也勉強的遵從。“白巡長,難道日本兵就這麼永遠佔了北平嗎?”
“那,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壞鬼們都快要抬頭!”白巡長嘆了口氣。
“怎麼?”
“怎麼!你看哪,每打一次仗,小偷兒,私運煙土的,和嘎雜子們①,就都抖起來一回。我知道的清楚,因為我是幹警察的。我們明明知道,可是不能管他們,你看,連我們自己還不知道明天是什麼樣兒呀!這次,就更不同了;來的是日本人,還有不包庇壞蛋琉璃球兒的?你看著吧,趕明兒大街上要不公然的吆喝煙土,你把咱的眼珠子挖了去!”
“那麼從今以後就沒有咱們好人走的路兒了?”“好人?城全教人家給打下來了,好人又值幾個銅板一個?不過,話得往回說,壞人儘管搖頭擺尾的得意,好人還得作好人!咱們得忍著點,不必多得罪人,好鞋不踩臭狗屎,你明白我的話吧?”
小崔點了點頭,而心中有點發胡塗。
事實上,連日本人也沒把事情弄清楚。日本並不象英美那樣以政治決定軍事,也不象德意那樣以軍事決定政治。她的民族的性格似乎替她決定了一切。她有天大的野心,而老自慚腿短身量矮,所以儘管她有吞吃了地球的慾望,而不敢公然的提出什麼主義,打起什麼旗號。她只能在軍人闖出禍來以後,才去找合適的欺人的名詞與說法。她的政治是給軍事擦屁股用的。
在攻陷北平以前,在北平,在天津,在保定,日本都埋伏下一些地痞流氓,替他們作那些絕對無恥,連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承認的事情。及至北平攻陷,這些地痞流氓自然沒有粉墨登場的資格與本領,而日本也並未準備下多少官吏來馬上發號施令。所以,北平只是軍事的佔領,一切都莫名其妙的停頓下來。
小崔的腿,孫七的手,小文的嘴,都空閒起來。只有冠曉荷“馬不停蹄”。可是,他並沒奔走出什麼眉目來。和大赤包轉了兩天,他開始明白,政治與軍事的本營都在天津。北平是世界的城園,文物的寶庫,而在政治與軍事上,它卻是天津的附屬。策動侵華的日本人在天津,最願意最肯幫助日本人的華人也在那裡。假若天津是唱著文武帶打的大戲,北平只是一出空城計。
可是,冠曉荷並不灰心。他十分相信他將要交好運,而大赤包的鼓勵與協助,更教他欲罷不能。自從娶了尤桐芳以後,他總是與小太太串通一氣,夾攻大赤包。大赤包雖然氣派很大,敢說敢打敢鬧,可是她的心地卻相當的直爽,只要得到幾句好話,她便信以為真的去原諒人。冠曉荷常常一方面暗中援助小太太,一方面給大赤包甜蜜的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