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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安一連三天遊蕩在主樓外,窺探李培南的“所好”,晚上就去瓦舍走馬鬥雞,日子過得極充實。
閔安很快發現他所刺探的世子爺簡直像一尊石人,定力如山一般強韌。除去外出巡查哨鋪,接見訊息回傳的侍衛,那人整天待在書房裡不知在幹什麼。閔安猜想錦衣玉食、香車寶馬之流是無法入世子爺法眼的,不如另闢蹊徑,拿出有用之物來打動他的心。
世子爺目前需要的東西就是賬本。
閔安設法拿到賬本之前,還需要先準備一隻籌子雞去瓦舍約賭,他將主意打到了那隻叫做“將軍”的白鶻身上。
空手套白鶻顯然也不行,所以閔安絞盡腦汁想半天,備好了兩份薄禮去拜見李培南。說是“薄禮”的確名副其實,因為閔安身上沒有一分銀子,都被師父搜去了。他只能親自動手炮製禮品。
閔安憑藉僅有的幾次交道,斷定李培南興致格調低俗無比,只知道喝茶、恐嚇人,於是他挽起袖子做了一包桂花茶,滴蠟封住函口,塞進了竹筒裡——那竹筒是從行館後院砍來的,既便利又幹淨,還是附庸風雅之物,拿出來也不至於唐突了文風浸骨的公子哥們。
說起這個“文風浸骨”,又是麻煩事。按照華朝傳統,閔安知道王子宮親都要經受漢儒文華教養,但他不知道李培南的文華程度有多高,心想如果在方口綠竹龕盒上用刀刻出木蘭滴露、白鶴伴菊的圖飾,那李培南會不會誤以為是一隻小雞在樹下啄米……心底鄙夷歸鄙夷,閔安還是拿著小刀在竹片上刻出了一副栩栩如生的畫卷,將兩句楚辭“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發揮到了極致。
包好桂花茶之後,閔安拾起一柄細漆骨折扇,在扇面上描了一輪明月、一隻棲鴉、一樹桂花,對著風攤幹墨跡。這柄扇子也是他劈開竹骨做成的,蒙了裡外兩層絹帛,花費了不少心思。
備好一切,閔安請求拜見李培南,李培南迴了不見,後來聽說是與賬本有關,才叫厲群帶著閔安進來。
閔安走進二樓書房時,李培南正穿著一件青紗絲袍站在宮燈下,映出了裡身的雪白寢衣,看樣子像是他就寢之後不久被喚醒,然後套了件外袍出來見客的模樣。
李培南一派冷淡地站著,又不說話,讓閔安生出一刻的躊躇之心,暗道來得真不是時候。可是瓦舍裡的賭約不等人,只能在晚上進行,再猶疑下去,恐怕錯失了良機。想到這裡,閔安就抬頭說道:“請世子借我將軍一晚,明早定當送還。”
李培南道:“你一連去了三天,天天賭得血本無歸,還敢來打將軍的主意?”
閔安倒是沒料到自己的行蹤被摸得一清二楚,臉紅應道:“那只是前場戲而已,為了今晚的翻盤一戰,世子一定要成全吶。”
李培南問:“厲群被你套走的十兩銀子又何時還?”
閔安更加臉紅:“今晚便還,今晚便還,二十兩。”
李培南看著低頭順眼的閔安的一刻,冷淡說道:“將軍來自北方,在南方不易生長,近二十年才養活一隻,價值連城——”
閔安馬上從袖子裡抽出細漆骨竹扇,遞了上去:“我以祖傳漢制丁緩雙漆扇做抵押,請世子收下隨意賞玩。”他躬身低著頭,雙手高持竹扇過肩,心裡暗念,求老天保佑世子爺看不出來……還好未曾拿出寒酸花茶做抵擋……扇骨新近燻烤的漆足能以假亂真吧……
李培南一句話不說轉頭走進槅門,將閔安一人晾在外面。閔安討了個沒趣,抬頭衝著槅門後的帷簾笑了笑,刷地一聲展開竹扇,撲扇出一陣清淡桂花香氣,自顧自地走出了書房。
二樓雕欄之旁,立著一道妙曼的影子,以素紗裹身,滿頭青絲如水般輕披而下,只在單髻上點了一支翠玉簪子。她背月站著,映出玲瓏身段,晚風一拂,紗裙飛卷,頗有一副嬌柔不勝衣之態。從樓梯上輕手輕腳走來一個丫鬟,將大紅色的芙蓉錦披搭在她肩上,說道:“姑娘,我們公子已經歇下了,夜裡涼,您還是回去吧。”
閔安闔上竹扇,拍了拍手心,一路走到底樓,去問值守的厲群:“那嬌滴滴的美人什麼來頭?”
厲群低聲道:“王大人送來的歌姬。”
閔安挑眉:“怕是侍寢的吧?”
厲群笑了笑,沒說話。閔安回頭看看二樓滲著月影的那道轉廊,發了一句酸氣:“一片冰心付明月,奈何明月是呆鵝。”他敲了敲厲群的手臂,壓低聲音說:“厲大哥再敢將我的話轉給世子爺聽,那十兩銀子就沒了。”
厲群笑:“自然曉得。”
閔安躊躇了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