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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州軍營設定在關津要道旁,本是千戶所規格,因動亂頻發,一些兵卒出逃,被亂軍殺死,他們的兵牌就落入亂軍之手,而亂軍多由各部浮浪戶組成,浮浪戶們正愁沒了戶籍,就紛紛撿了兵牌冒充正規軍進駐軍營裡。
如此一來,軍營裡魚龍混雜,難免會出叛亂。
閔安帶著一眾官吏到場,巡檢司裡所剩的兵力也趕過來支援,湊在一起才有百來人,遠遠不及千戶所裡一千多的噪亂兵士力量。
閔安穿著官服站在軍營門口,背後的援兵被堵塞了,進不來。她一人孤零零地與噪兵對抗,苗條身影在暗光裡格外顯眼,雨水沖刷著她的眉目,不施粉黛的臉上白得透冷。
來之前,她就嚴厲叮囑過隨行官兵,若沒有她的號令,不準輕易動作,也不準隨便後退一步。大家見最後一人提著一柄紅光凜冽的長劍,正是傳聞中趕來效力於臬司大人的李培南,只得齊心站住不動——有了強人斷後,他們也無可退怯。
閔安聽清了噪兵鼓譟的理由,朗聲道:“雨大毀屋,尋常之事,爾等怎能假託怪力邪神亂我軍心!未及翻整的屋舍,我即刻撥來善銀進行修葺,爾等可放心居宿,又怎敢不除兵械就待衝出營去?究竟視軍紀國法如何物?”
閔安運氣而喊,官腔十足,她知道以一介女官氣勢無法震懾眾人,所以憑藉大道理來喝止打頭陣者蠢蠢欲動的身影。
抵在前頭計程車兵嚷道:“我們早知州府沒銀子了!都被格龍搶光了,大人又何必糊弄我們小人,說是撥銀子幫我們修軍舍?”他們抄起刀矛朝前擁擠,帶著躍躍而試的神情。
閔安拿出袖中籠起的官印盒子,將它高高舉起,喝道:“官印在此,誰敢越過一步踐踏國之御使之尊嚴!再有冒進者,必定殺無赦!”
軍營外的巡檢會意,發令道:“弓手準備!”七十名弓兵齊齊舉箭,將塗抹了火油的箭矢對準大門處,情勢若是失控,他們也敢放火攻營。
兵士鼓譟勢頭稍稍凝滯。閔安抓緊機會說道:“我敢來此地,就不怕沒命回去!爾等前進一步,即為叛亂,遭射殺是為天經地義!若能後退一步,讓我送進繕銀,今晚變故我便一手揭過,不追究爾等罪責!是死是生,速速選擇!”
兵士愈加遲疑。落於人後的李培南朗聲喚道:“讓開。”司衙這方人馬立刻讓出道兒,吳仁忙不迭地推著箱車走進軍營,箱子頂上還橫放著長劍“蝕陽”。
蝕陽是歷代太子佩劍,鐫刻了徽印,可不依法理先斬後奏。它出現得及時,作用強於尚方寶劍。
閔安會意,執起了蝕陽,對著前頭的噪兵說道:“這箱銀子約計八十兩,可作定金,也可顯露我的誠心。所缺錢銀,後兩天再送來,不知爾等還有意見否?”
接到訊息趕來送銀子的吳仁,一路上早在心裡哭成一片苦海:連我的棺材本都掏出來了,傻丫頭一點要頂住吶。
閔安確是頂住了。聒噪的兵士逐漸退回所屬軍舍,只留隊長與司衙裡的人交涉。閔安回頭將蝕陽遞給巡檢,喚他好生拿著,低聲問:“公子呢?”
巡檢是親眼瞧見一個女官喝退滿營噪亂兵士的,心裡對閔安欽佩,不由得跟在閔安身邊忙前忙後,他的所作所為,又帶動了巡檢司裡兵卒對閔安的敬畏心。
巡檢急忙答:“公子一直不露面兒,大概是不方便。我剛回頭去找時,他已經不見了。”
閔安聽得心奇,按下想法先不顯露。她落落大方朝軍所走去,問道:“生噪亂半個時辰,不見千戶出來答話,可是出了變故?”
一名隊長跟上一步答:“臬司大人英明,我們的千戶大人確是發生了點意外……”
“直說,休要隱瞞。”
“千戶大人本應在他房裡休息,等兵士去請時,發現他已經不見了。”
又一個不見了。閔安暗嗤,繼而問道:“除了千戶,可還有人突然不見的?”
“沒有。”
千戶居住的地方是一個普通宅院,四處簡陋,閔安帶人勘察了一遍,不見異常狀況。據隊長們互相作證,整座軍營全然關閉,不曾走漏一馬一卒出去。他們相信千戶應該還留在軍營裡,可是將營地翻了個底朝天,都不見千戶蹤跡。
於是營裡有人開始流傳,千戶夜間睡覺被暗神詭仙帶走的風聲,他們篤信,若是尋常人下暗手,怎會做到不留一點痕跡?不好的風聲一傳十十傳百,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雨大風冷,颳倒數片軍舍,種種狀況一夜在營裡突起,像是發酵了麵條,使得兵士們全部膨脹起亂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