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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府死牢是個陰冷潮溼的地方,案犯一旦被收押,許進不許出,且得不到親友的探望。閔安吃了多年的公門飯,深知朱沐嗣入監必定是要戴上枷械的,她心裡憐憫他過得辛苦,卻無法見上他一面。
兩天後,噩耗傳來,朱沐嗣不堪忍受病痛折磨,又因觸犯國法羞愧難當,竟在牢中服毒自盡。
非衣最先得到衙門裡的訊息,問哨兵:“死牢密不透風,不準外人探監,那朱沐嗣是如何拿到□□的?”
哨兵答:“屬下細細盤問過牢子,牢子一口咬定沒人進過死牢,由此看來,□□只怕是早就在朱公子手上了。”
非衣細想一下,瞭然:“移交、收審、關押朱沐嗣的過程都有大理寺卿監管,沒出一點紕漏,朱沐嗣最後還能服毒,只能說明被人鑽了空子。”
唯一一處空漏便是溫知返站在世子府地牢外宣讀太后懿旨時,曾迎著朱沐嗣蹣跚走出來,與他打過一次照面。
非衣已經推斷出暗中有溫知返做過手腳,心裡就拿捏得更加謹慎些,想親自去一趟停屍房,檢視朱沐嗣的死況。
他剛走出院門,垂柳石徑上跑來一行人,最先一人是閔安,穿著水紅緞子貂絨襖,芙蓉繡花長裙,仍是一副喜慶的打扮,只是她拈裙跑得急,不顧後面侍從婢女的追趕,頭上的花鈿一路委地,鬢髮也散去了一半。她的神情惶恐不安,透出非衣從未見過的無助感。
非衣眼一沉,回頭問哨兵:“誰走漏了訊息?”
哨兵扣手急答:“並非是屬下,屬下一拿到訊息,就直奔公子下榻處,不曾有過半點停留。”
非衣喚退哨兵,伸出手臂穩穩接住了閔安飛撲過來的身子。閔安抓住非衣的錦袍袖口,臉色退成雪白,只一疊聲地說:“非衣,非衣,帶我去,我要見他,見他最後一面。”
非衣持住閔安的肩膀,低聲說:“順口氣,梳妝好了再出門,你走出去,襯起來的可是世子的面子。”
閔安回身急喚婢女蓮葉幫她整裝一番。趁著間隙,非衣從吳仁嘴裡問到了事情原委,得知竟是溫知返修書一封,將朱沐嗣的死訊告訴了吳仁。
“又是這個溫知返。”非衣的眼底沉得像是蘊了一塊冰,他想,以溫知返的聰慧,應當猜得出來,訊息透露給吳仁,就等同於告訴了閔安,明明作為閔安的兄長,溫知返行事從未替閔安考慮過,只念著將妹妹朝絕路上推。
非衣帶著閔安坐車抵達州衙,看見溫知返一人蕭瑟站在簷下時,依然沒給溫知返好臉色看,徑直從他面前走過。
溫知返對著斑駁的竹葉在思忖著什麼,面色有些恍惚,仿似悵然若失。他在外人跟前,並不迴避他的難受勁頭。
“玄序離世,對哥哥也是打擊麼?”閔安心裡轉過這個念頭,急切追上非衣的步子,顧不上去看溫知返一眼。
溫知返等閔安匆忙經過身前,淡淡嘆息:“就這樣死了,極是可惜。”
閔安聞言心底更痛,低頭快步走向了停屍房。
溫知返目送閔安等人離去,輕輕嘆口氣。這句嘆息,非衣走得急,已經聽不見了,自然也沒心思去顧及別的。至此為止,溫知返以朱沐嗣來牽制閔安、從而讓閔安牽制住非衣心思的目的,是完全達到了。
停屍房內,天窗滲下一縷明光,照在朱沐嗣全然僵硬的身體上。他的膚色青白,手腳從破損的衣物裡攤落,帶著紫紅色的暗痂,破皮的地方,還有殘血濡出。
即使死了,留在他身體裡的折磨,依然沒有停頓過。
閔安啞然一哭,掙脫非衣的手,撲上了石床。她拿著錦帕,一遍遍替朱沐嗣擦淨手腕、腳踝,淚水無聲砸落,全然看不清四周的境況,眼裡只有朱沐嗣了無生氣的樣子。
州衙在場官吏面面相覷,他們瞧見閔安的穿著,知她應是新嫁娘的人選,可她哀傷難抑的神色,怎麼也不切合世子府的喜慶氛圍。
他們暗自遞了個眼神,均是在想,此中必有隱情。
好在世子李培南並未到場。
閔安已失了禮度和分寸,在場的非衣自然要維繫起世子府的顏面。他作揖請得一眾官吏離開停屍房,留給閔安一點□□的時間,同時也隔開了閔安的耳目,向督案的大理寺卿打聽案情原委。
大理寺卿結合了確切證詞及訊息,才向非衣透露出,朱沐嗣確是服毒自盡,毒源不明,仵作已經查探過屍身,可證實是毒發身亡。
“本官還未查出□□來源,宮裡要是怪罪下來,本官只能說是案犯自備之物。司曹日後來世子府裡查驗證詞,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