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克陸上公務艙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你這狗東西,我像這個樣子了,就敢跟我作對了。要是在宮裡,量你也沒這個膽量!”
“要是在你的宮裡,你根本就不會在滿朝官員前問這個不該問的問題。統治者也有禁令要遵守的。其中一條就是要尊重地位低的團會的規矩。”
“他竟然教訓起我來了,”王子說,氣急敗壞地一屁股坐在路旁,攤開四肢,斜靠在草坡上,抓著一根外星樹,猛地捋了一把樹葉,緊緊地拽在手裡,可能把他的手掌都刺痛了。我站在他身旁。
這時一輛重型車轟隆隆地從路上駛過,這是今天早上我們見到的第一輛車,裡面坐著入侵者。過了很久,王子輕輕地幾乎是像哄孩子一樣說:“我的名字叫恩裡克。告訴我你的名字吧。”
“我求你了,陛下。”
“可是你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我們跟你們一樣是不允許告訴別人自己的名字的!”
“可我並沒有問你的名字,”我仍然不讓步。
我最終還是沒有告訴他我的名字。拒絕一個無權無勢的王子這麼一個請求,只是個小小的勝利,可是他千方百計讓我為此付出代價。他指責我,干擾我,戲弄我,咒罵我,呵斥我,無所不為。說話時老是一副瞧不起我們團會的樣子。把我當僕人一樣呼來喝去。
我給他整理金屬面罩,往他眼睛裡滴藥膏,還有許許多多下賤得無法說的事情。我們就這樣疙疙絆絆地行走在高速公路上,朝巴黎走去,一個是空虛的老頭,一個是一無所有的年輕人,相互憎恨對方,卻結伴而行,無非是為了路上相互有個照應。
這可不是一次輕鬆的旅行。他喜怒無常,一會兒仰天狂笑,想象著自己收復了地球,一會兒又萬分沮喪,意識到外星人的征服已經是不可逆轉。在村寨歇腳的時候,我得提防著他的莽撞,以免他還當自己是羅馬王子,可以隨意使喚他人,甚至打人家耳光,完全與神聖的朝聖者身份不相符。更糟糕的是,我還得滿足他的淫慾,花錢買些女人,深更半夜到他那兒去,卻不知道這是個自稱朝聖者的人。他只是個冒牌貨,因為他沒有攜帶朝聖者應有的用來與聖意溝通的星石。還好,我幫他渡過了一道又一道的難關,包括那次碰上了一個真正的朝聖者。那是個喜好神學爭論的老頭,真是不得了。“我們談談萬能的聖意吧,”他對王子說。碰巧那天下午王子極為煩躁,對他一頓臭罵。我趕緊偷偷地踢了他一腳,對驚愕不已的朝聖者說:“我們的朋友今天不舒服,昨晚他跟聖意對話的時候,有個啟示搞得他心神不定。求你讓我們走吧,別跟他談什麼神呀什麼聖的,等他恢復了情緒再說吧。”
就這樣,我常常靈機一動,化險為夷,我們才得以順利前進。
隨著天氣的轉暖,王子的脾氣也漸漸溫和了。也許是他慢慢適應了自己的劫數,也許漫長的黑暗世界教會了他重新適應自己的角色。他心平氣和地談論著自己的過去,自己的落敗,自己的恥辱。
他在說自己過去如何如何威風時,顯然也很清楚自己再沒希望恢復這一切了。他談論他的財富、女人、珠寶、稀奇古怪的機器、醜人、樂師、侍從、宦官,甚至曾經向他臣服的統治者。不能說我一直都喜歡他,但至少在這些時候,我發現在那冷漠的面罩後面,是一個飽受折磨的活生生的人。
他甚至也開始把我當人看了,我知道這可不容易。
他說:“瞭望人,有權勢的煩惱在於它使你同其他人區別開來,人都成了事物。就拿你來說吧,對我來說,你無非是一臺機器,四處遊蕩,警惕著入侵者的到來。我也認為你有夢想,有追求,有喜怒哀樂,等等,但是我仍然看你只是一個乾癟的老頭兒,出了自己的團會,將一文不值。現在儘管我瞎了,看到的東西卻更多了。”
“你看到什麼了?”
“你曾經年輕過,瞭望人。有你熱愛的故鄉和家人,甚至愛過一個女孩兒。你為自己選擇了一個團會,從學徒做起,艱苦奮鬥,忍飢挨餓,常常彷徨不已,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有什麼意義。而我們,統治者和宦官們,曾經坐在轎子裡,多麼逍遙自在,然而這一切都已經像彗星一樣消逝得無影無蹤。如今,命運卻讓咱們倆走到一起,結伴去巴黎。我們當中誰更快樂?”
“我無所謂快樂與悲傷,”我說。
“真的?真的嗎?還是你話中有話?告訴我,瞭望人:我知道你們團會不允許你結婚,你愛過嗎?”
“有時候。”
“你現在就不愛了?”
“我老了,”我找託辭。
“可你仍然可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