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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微微側過頭,竟是目光如電般向這個角落射了過來。
前一刻還只是覺得那是個毫不起眼的半老頭子,這會兒我卻生生被他的目光駭住了。
“老夫昨兒夜觀星相,後參悟緯圖,得了一讖——”他拉長了聲音,眾人屏息凝望,好奇地等待著他的答案。他微微一笑,語不驚人死不休,“劉秀當為帝!”
“吧嗒!”
手中的木箸從指間滑落,跳躍著跌到桌面上,我瞠目結舌。
滿室賓客頓時像被人捅了的馬蜂窩,議論紛紛。
我呆呆地轉過頭去,恰巧看見鄧晨早先一步盯住了劉秀,眼中滿是探詢深思的意味。再看劉秀卻是渾然無事,好像是個局外人一般。
我幾乎懷疑是自己聽錯了:“那個……老頭剛才說什麼了?”
鄧晨死死地盯住劉秀,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變化:“蔡少公精於星相卦算,一生之中所做的大小讖語無一不應!”
我嘴角抽搐,劉秀做皇帝?有可能嗎?並不是我小瞧他,只是他性子太過溫柔,軟綿綿溫吞吞,好似一罈永遠燒不開的冷水,連個泡都不會冒一下。這樣的人沒有成為帝皇應有的魄力和手腕!
“蔡先生!”席上有人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暫時壓住眾人的紛議,“先生讖言所指可是當今國師公劉歆?據聞國師也擅讖緯之術,數月前他已將自己的名字改為劉秀。先生今日讖言將來可是會應在他身上?”
一時間眾人恍然,紛紛附議,連聲稱是。
蔡少公端坐主席,含笑擼須,不置一詞,愈發顯得其道行高深難測。
“譁!”劉秀攬臂將酒尊撈了過來,慢條斯理地往自己的酒碗舀酒。修長白皙的手指穩穩地端著酒器,劉秀將酒一飲而盡,突然起身笑道:“怎見得是說國師公,怎見得不不是指我呢?”
四下死寂……
片刻後滿座譁然,大笑聲不斷。
劉秀置若罔聞,淡然一笑。身側鄧晨拉他坐下,不顧眾人嘲諷的鬨堂大笑,激動地問道:“文叔你說的可是真心話?”
“嗯?”他回眸一笑,一臉的無辜樣。
鄧晨急道:“若你所言發自肺腑,那……”
“我說什麼了,逗得大家如此發笑?”他輕輕一笑,笑容純真到令人恍惚,“我不過跟大家解釋,我的名字也叫劉秀而已!”
“噗——”我原想喝口酒壓壓驚,聽了這話一不小心把酒水全噴了出來,一時手忙腳亂地取了絹帕捂住嘴,悶咳著轉向劉秀。
鄧晨明顯一副受了刺激的表情,半晌輕嘆一聲,輕輕拍了拍劉秀的肩膀,重新歸座。
真不知劉秀他是真傻還是裝傻,若真是傻子,沒道理能把買賣做得頭頭是道,可若說他是裝傻,他沒頭沒腦地跳出來唱了這麼一出,然後又縮回龜殼中去,這算哪門子道理?
7、讖語(5)
不懂!
我擦著嘴,有些茫然地看著他的側影。
我弄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如果說劉縯是個一眼就能看穿看透的人,那麼劉秀,這個劉家的么子劉文叔,卻猶如一片佈滿氤氳的迷潭一般,不撥開迷霧,下水涉足,是永遠無法摸清水有多深的。
“吃飽了?”他回過頭來,親切地詢問我。
我打了個寒噤,回過神來。
不行!管他是深潭還是死水,關我什麼事?他愛幹什麼幹什麼去,反正我是已決意要跟著歷史腳步前進了。
8、迷津(1)
吃到八分飽的時候我藉口尿急,逃出了亂哄哄的大廳。喝醉酒聚在一起的男人們,談論的話題千萬年都不會有所改變,無不是金錢、女人、功名、利祿……粗陋的話語從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嘴裡吐出來,完全沒了起初的道貌岸然。
這個時刻才剛為未時,日頭明晃晃地照在正中,影子就踩在腳下,曬久了頭會暈。我左右打量了一下,院子一隅並列栽了兩株大桑樹,枝葉茂密,樹蔭陰涼。只可惜那處角落地上長滿地藤荊棘,雜草簇簇。
猶豫再三,雖然喜愛那片陰涼,可那些藤蔓荊棘到底還是打消了我的念頭。嘆口氣,剛想轉身回去,卻不料身後有個人陰鷙地開口:“似是而非……”
我嚇了一大跳,若非反應靈敏,恐怕已一頭撞上了。
蔡少公一雙小眼瞪得比銅鈴還大。他人長得很瘦,個子卻不高,視線基本與我持平,所以與他對視本不該對我造成太大的高度壓力,然而那雙看似渾濁的眼,此時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