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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 庭處於彌勒殿和資聖閣間,規模與中庭相當,主要賣書畫古玩、各路土產及海外香藥,逛的人也比外間多了些從容悠閒之態。蓋中庭是老百姓過日子的熱鬧喜樂,後 庭則是衣食無憂者的閒趣雅好,氛圍自然不同。
後 庭西北隅的一座簡易書棚內,榮家書鋪的櫃上夥計正跟綽號兩面光的攤主說事兒,卻見兩面光眼神發直,微張了嘴不說話。小夥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連忙低頭,小聲道:“光爺,還真巧了,今兒來咱們鋪裡印《三京畫本》的就是這兩位。”
兩面光咂咂嘴道:“真是玉樹瓊花,相得益彰。唉,我輩也只合跟家裡的黃臉婆廝混罷了。”他忽然回過神,“喝,這兩位便是書主?”兩面光死死盯了觀音奴和沈皓巖一眼,拈著唇上的八字須道:“既然書主這回印了全套,可附有圖畫之類?”小夥計搖頭道:“圖倒沒有。”
兩面光追問:“當真?”小夥計答得斬釘截鐵:“當真一張圖都沒見著。”
兩面光取了五千錢賞給小夥計,見他喜滋滋地去了,方才滿面堆笑地轉身,對坐在棚角、沉默不語的青年道:“堂主甫至東京,《三京畫本》的事便有了眉目,真是可喜可賀。鷹堂的人只知道跟在雷景行後頭追索,反不如咱們從暗處用力。”原來這兩面光乃金國細作,隸屬半山堂下專司諜報、反間的風堂。他長於胡漢雜居之地,說話行事俱是漢人做派,混入東京市中竟無半點破綻。
完顏清中裹著青色幞頭,穿著青色長衫,看來與普通的漢人士子沒有兩樣,開口說話時卻帶出了滯澀的異族口音:“印書的女子是我舊識,且她父親與我師父頗有交情,倘若硬奪,怕師父面子上過不去。關於《三京畫本》,我自有打算,你就不要到榮家書鋪露面了,驚擾了她反而不好。”兩面光點頭稱是。
完顏清中遙望觀音奴,見她笑語盈盈,與一位青年穿過資聖閣旁的便門,徑直往後廊去了。斯人一走,偌大的繁華庭院竟為之一空,陡然生出清冷寂寞來。她走過的白石小徑綴著蒼翠的青苔,他望著點點苔痕,悵然出神,不覺握緊了手中的摺扇。
昔日在遼國上京,他曾與她有過數面之緣,至今記得她耀眼的美和飛揚的笑。他是務實的人,明白她再怎麼美麗,也是與自己不相干的美麗,不必存到心裡。豈料六年後宋國再見,她的眼神清澈如昔,焰尾草一樣明媚的氣質裡卻隱含清雅的書卷味,令他怦然心動。
完顏清中慢慢鬆開摺扇,自失地一笑,心想:“這姑娘終究是我不可企及之人,何必自尋煩惱。”
相國寺的後廊聚了許多佔卜者,觀音奴素來不信這個,與沈皓巖走到廊尾時,卻見一面書著“銅人測字鐵口直斷”的幌子下,一位留山羊鬍的老者正撥弄一個銅匣。只要按動匣蓋上的機關,銅匣便由側面開啟,鑽出一個小銅人,手捧紙卷兒向人作揖。
觀音奴禁不住駐足觀看。山羊鬍便招攬道:“姑娘測字麼?”觀音奴點點頭,好奇地按動機關,不料銅匣咔咔咔地折騰半晌,急得山羊鬍鼻尖冒汗,小銅人方才慢悠悠地送出紙卷兒。山羊鬍展開一看,悚然變色,喃喃道:“我在相國寺給人測字已有數年,從沒人抽到過這張籤。嗐,方才籤匣在跟我鬧脾氣,姑娘還是重抽一回吧。”
觀音奴微笑道:“不妨。若抽到不好的籤就推翻重來,神佛未免辛勞,天意未免兒戲,就請老先生給我解一下這個‘貳’字吧。”
山羊鬍聽她說得通透,正色道:“姑娘說的是,我姑且解之,你姑且聽之,若有解得不通之處,望姑娘海涵。這‘貳’字可拆成‘二’、‘貝’、‘弋’三字。‘貝’乃古之錢幣,主財物。若從賢、貞等吉字裡拆出來,倒是個好彩頭;出現在貳這樣的兇字裡,卻是身懷寶物以致遭人覬覦之意哪。
“‘弋’,以繩系箭而射。想鳥生雙翼,何等自在,若被這種帶繩的箭射中,便逃不出獵人手掌,從此不能翱翔天宇,故‘弋’字主困頓之境。
“寫這張籤時因墨汁濃釅,灑了一滴在簽上,將‘弋’變成了‘戈’。‘戈’,古兵器也,乃戰爭之兆,主血光之災,大不祥。不過,禍福相倚,多這一點便多一種變數,興許姑娘能借此翻盤,轉危為安。
“‘二’與這種種困厄呼應,可解作姑娘面前的一道道坎兒。若邁得過去,從此海闊天空;若邁不過去,那便兇險得很。
“合起來說此籤,‘貳’,二心也,主變節背叛。若男子抽到,乃貳臣之兆;若女子抽到,則……”山羊鬍講得興起,差點脫口說出“有失貞之虞”,他嚥下這話,換了一種比較溫和的說法:“呃,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