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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彩口齒伶俐,說得很清楚:“九姑娘前日午後獨自去麴院街的晏家糕團鋪買細點,夜半時分尚不見回來,我不敢怠慢,稟告了三夫人。三夫人命我檢視九姑娘的常用傢什,隨身衣物等固然不見,還找出一張短柬,說是尋九姑爺去了,讓老爺夫人儘管放心。”
觀音奴翻來覆去地看那短柬,圓潤筆畫中暗藏鋒芒,確實是衛清櫻的字跡。
她滿懷疑慮地從衛府出來,鬆鬆地挽著馬韁,沿武學巷緩緩而行,心想:“清櫻私自出走,事成前要瞞著家裡,有什麼必要瞞我?小雷和鐵哨都在我手上,她靠什麼跟鐵驪聯絡?這麼漫無頭緒地找人,不怕跟鐵驪錯過麼?”
她心思轉得甚快,記起蘇州麗景院的舊事,悚然一驚:“莫非又是秦裳作怪?但那小鬼五日前便動身赴江陵給太公的老友拜壽,算路程決不能在兩日前趕回東京。那麼,清櫻真是去了金國?”
觀音奴回想那日在衛府水榭與鐵驪、清櫻談到赴金一事的情形,不禁右手握拳在左手掌心一擊:“不對,若依我的性子,倒有可能北上尋人,清櫻答應鐵驪時那模樣、那語氣……我敢說,她不會!”
她心中有了定論,當即翻身上馬,趕到麴院街的晏家糕團鋪打探訊息。
晏家糕團鋪毗鄰京中數一數二的大行院留春院,掌櫃晏奪錦又做得一手絕妙糕點,故糕團鋪雖位於外城,生意卻比裡城的旺鋪還興隆,買點心的客人從店裡直排到街邊。觀音奴按捺住急躁的心情,拴好坐騎,排到了隊尾。
晏奪錦滿面春風地送一個相熟的客人出來,與觀音奴擦肩而過時,他腳步略停,捕捉到一縷似花非花、似木非木的異香,清澈中蘊涵無限回味,連自詡合香第一、制餅第二的晏奪錦也辨不出是用哪些香料合成。
剎那間,晏奪錦似置身仲夏夜的原野,幽微的香氣若即若離,在合香師的心中衍生出無陣列合、無限可能,不可思議又心醉神迷。他鼻翼微張,手上不自覺地做出捻香辨味的動作,戀戀不捨地踱回店中,伸手招來小夥計六醜,低聲吩咐了幾句。六醜點點頭,一溜煙地往後院去了。
輪到觀音奴時,晏奪錦示意大夥計五仁讓開,親自招呼她。觀音奴胡亂要了幾樣糕點,隨即道:“我想跟掌櫃打聽一點事,不知是否方便?”
晏奪錦想了無數借口,正打算用最堂皇的一個邀觀音奴到後面敘話,聞言大喜,殷勤地一伸手:“姑娘請,裡頭說話方便些。”
出乎觀音奴意料,後院的格局小巧雅緻,遍植香草,連見識頗廣的她都只認得其中數種。
爬滿常春藤的涼亭裡坐著一位高鬟窄袖、暗紅衣履的秀麗女子,見到觀音奴便站起來微笑相迎。觀音奴本以為她是掌櫃夫人,然而聽她稱掌櫃為“小晏”,似乎又不是。
在涼亭中坐定,觀音奴即道:“打擾掌櫃了。因與家母賭氣,家姐在兩日前離家出走。據說她走前曾來你家糕團鋪買過細點,故而冒昧上門打聽,不知掌櫃是否知道家姐的去向?”觀音奴語氣平和,目光卻很銳利,落在晏奪錦面上時帶著毫不掩飾的疑問。
晏奪錦道:“這個,請姑娘說說貴姐的相貌和衣著。每天來小店買點心的客人有好幾百,煩請姑娘說得仔細點兒。”
“不記得家姐那天穿什麼衣服了,但她長得很美,掌櫃如果見過,一定不會忘記。”觀音奴想了想,道:“如果她不說話,就像一尊沒有瑕疵的碾玉觀音;如果她開口,哪怕是寒冬臘月也讓人如沐春風。”
晏奪錦的注意力全在觀音奴的神秘香氣上,魂不守舍地回答:“如此醒目的美人,我若見過,決不會沒有印象,可惜沒這眼緣哪。夥計五仁常年守店,或者他見過也未可知。”他喚來正給院中花木澆水的六醜:“你去櫃上頂五仁一會兒,讓五仁即刻過來。”
涼亭內沉寂片刻,晏奪錦開啟石桌上的點心匣子,招呼觀音奴:“這是本店精製的薔薇糕,做起來很費工夫,所以沒放到櫃上出售,姑娘想嚐嚐麼?”
那紅衣女郎瞥了晏奪錦一眼,瞳孔微微收縮,卻什麼都沒說,低頭把玩白瓷茶壺的蓋子。
隨著晏奪錦揭開匣蓋,精純美妙的薔薇香味飄了出來,並不過分濃烈,散逸在晚秋的庭院裡,讓人想起初夏的陽光、和風以及流光溢彩的薔薇花架。本白的棉紙上放著九塊淡紅色澤、薔薇形狀的香糕,細膩的糕面還嵌著糖漬的薔薇花瓣,實在是美好到讓人無法抗拒的食物。
觀音奴忍不住拿起一塊香糕,然而湊近聞時,薔薇糕的味道與她手指上沁出的奪城香混在一起,意外地生出一種讓人反胃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