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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轉折後,衛清櫻的背影消失在槐柳廕庇的深巷。秦裳回過頭,慢吞吞地走到橋畔,待要騰身上馬,卻覺得四肢百骸空蕩蕩的,使不出一點力氣。他茫然地挽著馬韁,蔡河在他腳下流過,慘碧的水色直映眼底,連心情都是慘碧的。他在這城中長到十六歲,從未受過如此挫折,那萬事都遂他心意的世界突然坍塌,露出原本的猙獰面目。
與衛清櫻相處的情景在秦裳腦中走馬燈似的轉來轉去,世間萬千女子,他獨獨喜歡這一個,宜笑宜嗔,婉轉柔和。少年的心一時淒涼,一時怨憤,末了終於發狠:“衛清櫻,我跟你就是個死局,你想解開,等下輩子吧。”
沒有她的城,不過是座空城,他決不能忍受。
彼時武學巷往來的路人中,有一位是衛二家的廚娘,雖未練過武功,耳朵卻尖得很,挽著菜籃與一個擔鮮魚的小販討價還價,還一心二用地聽到了秦衛的幾句對白,隨即飛奔回家稟告主人。流言以驚人的速度在衛家的六所宅院中傳播,衛清櫻和蕭鐵驪尚未踏進家門,正在後園陪夫人們打雙陸的衛千城已得到訊息。
只不過廚娘版是如此這般:“二公子,大事不好,九姑娘從夏國帶了個蠻夷回來,說要嫁他哩。那蠻人生得這般黑,又這般高,鐵塔也似。”
到衛千城這兒已變成這般如此:“九姑娘這回去夏國,竟嫁給了當地蠻人,如今帶著新姑爺上門來看老爺夫人了。那新姑爺,黑得除了眼白和牙齒就啥都見不著了,身高足有丈八,好不懾人。”
衛千城心想:“這哪裡是蠻人,竟是個妖怪。”將手中計勝負的牙籌一撒,笑道:“咱們家從老大到老八,有哪個是省心的?就阿九從小到大乖得出奇。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我一直擔心阿九有一天干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來,讓我這個做爹的收不了場,現下倒安心了。不就自己招了個蠻人姑爺麼?算不得什麼事。”
三夫人趙純是衛清櫻的親孃,聽衛五的小廝形容得如此駭人,已然臉色發白,衛千城這麼一說,她心中的火更是蹭蹭地往上冒,掌心的兩枚象牙骰子都被她捏變了形,怒道:“老爺說得好輕巧,你怎麼不去納一個黑似夜叉、身高丈八的蠻婆來家裡?”
衛千城笑道:“我倒想呢,只怕三位夫人不許。阿純哪,兒孫自有兒孫福,實在不必我們操心。況且阿九的眼界一向高,她看上的人能差到哪兒去?”
趙純沉著臉,恨恨道:“正是,阿九眼界高,我這當孃的眼界卻低,以致今日心生悔意,卻徒呼奈何。”
這一局贏了趙純的二夫人禁不住抿嘴而笑,又徐徐收住笑意,伸手撥亂了雙陸盤上的錐形棋。
旁邊觀局的大夫人是趙純的堂姐,拍著她的手安慰道:“阿純莫急,興許老五的小廝傳錯話了。”又橫了衛千城一眼,“老爺就別在這兒添堵了。”
正說著,又有小廝飛奔來報:“九姑娘和新……進府了。”這小廝倒機靈,見勢不妙,立即嚥下關於“新姑爺”的話頭,哈著腰站到旁邊。趙純即道:“好,你來說說,跟阿九一路的是什麼人?到底什麼模樣?”
這小廝哪裡敢再觸三夫人的黴頭,吞吞吐吐地道:“呃,小的也沒看清。”他悄悄抬頭窺視趙純的臉色,恰見到蕭衛二人穿過園門,忙道:“九姑娘和那位來了。”
亭中諸人齊齊回頭,只見亮堂堂的太陽底下,一名偉岸男子伴著衛清櫻而來,龍行虎步,視瞻不凡,連閱人無數的衛千城也暗自喝彩。趙純卻倒抽一口冷氣,這男子雖不像小廝們形容的漆黑醜怪,然而他的深褐之膚、髡頂之發、左衽之衣和耳下之環,在在昭示著他來自沒有開化的蠻族,她實在不喜。
衛清櫻拉著蕭鐵驪與父母見禮,落落大方地介紹:“我與蕭君在夏國已訂下婚姻之約,他這次隨我來東京,一是拜會爹孃,二是求得爹孃認可。”
“私訂終身再來求爹孃認可,阿九,你這是先斬後奏啊。”衛千城一口判了衛清櫻的罪狀,卻又笑道:“玲瓏珠子似的小阿九也是有主見的啊。好吧,這位蕭君,不知你是何方人士?年齡幾何?家中人口幾何?”
蕭鐵驪微一躬身,道:“契丹人蕭鐵驪,今年三十一歲,家中爹孃均已過世,除了妹子觀音奴,再沒別的親人了。”
這蠻人竟說得一口流利漢話,且是南方口音,倒出乎趙純意料,哼了一聲道:“亡國流民。”
衛清櫻沉著地接過話頭:“也是開國將軍。數年前契丹人在極西之地新立一國,與我大宋相隔萬里,再沒有利害衝突。我嫁過去,孃親儘可放心。”
趙純指著衛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