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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驟然安靜了下來;可以聽到空氣在海九年喉嚨裡流動發出的呼呼隆隆的聲響。在許許多多大人孩子的高高低低的目光中;海九年慢慢地彎下身子;把雙手伸向大青石。在一片寂靜中猛然爆發出一聲吼叫;就見那大青石一點一點被拔離了地面。海九年慢慢直起了腰;一張臉完全變了樣子;在粗漲的脖子上、兩頰上有許多青色的血管爆突起來;兩排白色的牙齒撕咬著喀喀吧吧地炸響……
眾人讓出一條路來;都跟在海九年的身後一步一步地挪。一步、兩步、三步……五步!此刻,海九年覺得自己簡直就像在搬一座大山一樣,感到有一條看不見的線就像繃緊的牛皮繩在他的小腹和嗓子眼兒之間扯著。那是一條用他生命的全部能量在體內凝化而成的線,可這根生命的線在每一個瞬間都有可能斷裂!在他艱難地邁出第五步的時候;縱貫他身體的那條看不見的線終於撐不住了;他聽得自己身體發出“嘭”的一聲響;與此同時眼前突然亮起了許多星星;有一股溼漉漉的東西從他的嘴裡噴射出來;接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海九年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仰面躺在地上;周圍圍了很多人。一個聲音在叫他:“九哥!九哥……”他聽出二斗子帶著哭腔的呼叫越來越近了。
二斗子拿什麼東西在他的臉上摸。海九年抓住了二斗子的手問:“你在幹什麼?”
“我給你擦擦……血!”二斗子聲調顫顫地回答。
從二斗子的聲調和眼神中,海九年朦朦朧朧地感受到一種緊張和恐怖。海九年推開二斗子,自己用手撐著地爬起來。鄙夷的、訕笑的、同情的、憐惜的目光從四面八方包圍住他。
王鍋頭走到九年的跟前,雙手顫抖著抓住他的手說:“你不該不聽勸,這可不是憑一時的義氣能做的事!看看——吃大虧了吧!你還是嫩著哩,不知道這裡邊的厲害。這逞強的事往後可萬萬做不得了……”
老人形容清癯,長著一雙憂鬱的黑色眼睛,稀疏的雜色眉毛足足有一寸長。九年強烈地感受到了老人那目光的溫暖,把那雙溫暖而又憂鬱的眼睛牢牢地記在了心裡。
人群讓開一條道,戚二嫂走過來。她攤開手把幾粒碎銀子亮在海九年的面前,說道:“對不住了,這位兄弟!這一點兒碎銀子你拿去抓幾副藥吃,我最知道身子骨就是窮人的本錢,你這嘔傷的病最要緊的是醫治要及時,千萬不可耽誤!”
海九年把目光從碎銀子上移向戚二嫂的臉上,又從戚二嫂的臉上移到那點碎銀子上,然後慢慢地抬起頭望住戚二嫂的眼睛搖了搖頭。海九年轉身走出了戚家的院子。臨出大門的時候他回頭又朝那塊上馬石看了看;他的黑色目光射在石頭上迸濺起一簇簇火花。
海九年留在“狼人”刁三萬家做了短工。他從以吝嗇出了名的刁三萬手裡領到一件破舊的老羊皮皮襖,也不知過了多少個年頭的白茬皮襖的皮板子掛滿了黑色的陳年油膩,都變得閃閃發亮了,但是它還算暖和。夜裡放場的時候海九年就把老羊皮襖一半鋪在身下一半蓋在身上,它陪伴著海九年安全地度過了在貼蔑兒拜興最初的一段艱難的日月。刁三萬給海九年的待遇是隻管飯不給工錢,他知道海九年是個沒有著落的人,急需一個棲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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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女強人冒尖在“財富”村
戚二嫂從屋裡走出來後,擰著眉頭往天上看了看。鑲著金邊的乳白色雲絮在大青山的頂上飄移,藍色的山脈綿延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遠處在南方的天際盡頭有一朵黑色的雲彩正悄悄地向這裡飄過來;太陽暖洋洋地照著,從東邊斜著射下來的陽光穿透了籠罩在貼蔑兒拜興村上空的炊煙;飽含著潮溼水汽的晨風把淺藍色的炊煙撕扯成條條縷縷的形狀。
戚二嫂猶豫了一會兒,走進馬廄將杏黃色的騎馬牽了出來。
戚二掌櫃在院門的外面從柵門的縫間伸進一隻胳膊,拉開門閂走進了院子。灰色的短上衣只套著一隻袖子,另一隻袖子在肩膀頭搭著;空袖子在他的身邊晃盪著。戚二掌櫃一邊走一邊顛了一下膀子把滑落下來的衣服重新搭在肩膀上。
“這大清早的你要到哪裡去呀?”
戚二掌櫃打著呵欠,拿一隻大手在胸脯子上使勁搓著,向屋裡走去。他的眼皮虛腫著,青黃色的眼球上罩著一層血絲,昨天夜裡他在胡德全家玩兒掏寶的賭博遊戲一直到天快亮。
“到駝橋上去。”戚二嫂簡單地回答著,也不看戚二,只顧把一塊繡花的馬褥子搭在杏黃馬的背上,從馬的一側走到另一側,將馬褥子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