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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他睡去了。
臉上有點溼漉漉的,冰冷。他驚醒過來。天已經黑了,有幾點霧露打在他臉上,頭痛欲裂。從十層樓上看去,這個殘破的城市白天那些骯髒和混亂都掩蓋於夜色中,一切都好象純淨而柔和得美麗。
那杯茶已經涼透了,茶葉沉在杯底,象是要溶化。他喝了一口,心底也微微的一抖,象是觸動了什麼。
那是個夢麼?儘管他想忘卻,可是,內心深處卻總是那麼執著地湧上來,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動作。那些伏倒在地的人體,一切都歷歷在目,有如昨日。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會有如此深晰的印象麼?可是,為什麼以前從沒有記憶而今天突然回憶起來了?
他捧著頭,頭還是疼得象要裂開了。是感冒了麼?醫學已經發達到可以培育再生器官,然而還是無法消滅感冒病毒。他從抽屜取出一瓶藥片,吃了兩粒。旋緊蓋子時,藥片在裡面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怔住了。象投入在古潭底的一塊石頭,激起的漣漪雖然持續不了多久,但一層層的,還是漾開去,慢慢的。他依稀記得了很多,可想要他細回想起來,腦中還是空空的一片。
門鈴響了。
他有點奇怪。自從老師去世後,再沒人來過他這住處,誰會來呢?他走到門邊,朝著可視門鈴裡看了看。
是那個女子!
不要開門。不要開門。
彷彿有個聲音這麼對他說。然而,他還是拉開了門。
“你真的住在這裡!”她笑著,伸出手來,象是要摟住他的脖子,但臉上又微微一紅,手放下了。
“妖妖。”他笑了。
“對!你想起來了?”
他只是笑。他什麼也沒想起來,記得的也只是那天在幻花居門口的事。但他沒有說他是得了健忘症,也許,在很久以前他的確是曾和她熟識過的吧?
她進了房間,打量一下四周,說:“就你一個人住?”
他取出一個杯子泡了杯茶,道:“是。”
他把茶遞過去。杯子上,白汽繚繞,如雲霧翻滾。
不要。不要。在內心深處,似乎有一個聲音叫著。他搖搖頭,把這個念頭甩掉了。
“我是國安局第五科的職員,你不怕我去報告麼?”
她笑了,露出了兩排雪白的貝齒:“當然不怕你。”
“是麼?”他多少有點沒嚇倒人的失望,可更多的是欣慰。“為什麼?”
因為你是小哥哥。她的眼睛無聲地說著。棕褐色的大眼睛裡,他的身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你怎麼有空來我這兒?”
他也不想多說什麼。在科長的語氣裡,她是個極端危險的人物麼?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她會做什麼壞事。
她的笑容淡去了:“我想帶你去看一個地方。”
那個地方是魔族貧民窟。人族也有貧民窟,但人總自認比魔族高一等,所以連貧民窟也是分開的。
如果說人族的貧民窟裡畢竟還有著人類生活的痕跡,不過骯髒雜亂一些,那麼這裡不啻鬼域。在殘垣斷壁間,時而會鑽出一個三條腿或者只有一半臉的人來,仿如走入噩夢。可是,每一個出來,都對他們十分恭敬地行著禮,她也十分溫和地向他們打著招呼。
“看到了麼?他們都和你一樣,也是一個有智慧的生命。也許他們的樣子和你太不相同了,可是在內心,他們和你是一樣的。”
他有點不舒服。也許是把那些魔族和自己相提並論讓他覺得有點古怪吧,他說:“你為什麼不說他們和你在內心也一樣?”
“是的,因為我們都一樣,我們也是人,也與你一樣有著生存的權利。”
他更有點不舒服。
“其實又沒人不讓你們生存,現在不是納粹的時代了,你的生存與否,並不取決於你的外表。”
她看著他,凝視著他的眼睛,讓他有點慌亂:“在你的話裡,你把他們與你總是分開的。在你這樣的平常人眼裡也是如此,在那些手握大權的顯貴們眼裡,我們更無異於一隻蒼蠅,一隻蚊子。”
這時,有一個渾身長著疥瘡,怪模怪樣的東西爬到她腳邊,仰起那個好象是頭的地方,小聲道:“聖女阿姨,給我賜福吧。”
那聲音居然還是十分嬌甜的小女孩聲音。從這樣一個鬼怪一樣的東西里發出如此優美的聲音,幾乎有種妖異的可笑。她沒有笑,只是彎下腰,伸手撫摸著這一堆看上去象是癩蛤蟆面板似的東西。那堆東西咯咯地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