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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而到自己腰側的儲物袋裡面摸。
她並不在意偷魚郎只點頭不開口也不睜眼,不覺得他無趣或者不知好歹。宴春在滌靈池底這些年,說出什麼話都被當成瘋話,到最後只能對著石頭自言自語,習慣了。
她把傷藥瓶子摸出來,手指捻了一粒,正要解釋這是什麼,一直不說話的偷魚郎喉結滾動一下,竟然開口了。
他說:“你不是廢物……”
他聲音很低,不似他之前說“食用開智生靈有違天道”的執拗,低低緩緩響在宴春耳邊不遠處,讓宴春想起了她那大師兄對著空山撫琴時,迴盪在山中的琴音。
“我沒事。”偷魚郎依舊閉著眼睛,淡淡說:“這些傷於我,不算什麼,你不用管我。”
宴春本就因為摸藥瓶微微側著頭,因此他的聲音打著卷的同這晚春的暖風朝她側耳鑽。
宴春只覺得耳朵裡面癢了一下,然後撐著手臂,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你把那對陰陽魚藏哪了?”
宴春實在好奇。
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和人這般正常談論,從滌靈池醒來之後,她就急不可耐地將她在命魂鏡之中看到的一切都一股腦的說了。
未來她的命數如何悽慘,門中掌門墮魔,衡珏派四分五裂……
但是沒人相信。
連向來疼她愛她的母親,也不肯相信她說的話,她說的越多,她的表情便越是悲傷。
只以為她是在說瘋話求得關注,只會摸著她的頭安慰她,一定會治好她。
宴春倒也能夠理解母親,畢竟命魂鏡非繭魂境以上修士不可窺探,即便是大能修者,無不在窺過命魂鏡之後,非死既瘋,怎會是她一個靈府崩裂的小丫頭片子能夠看到的?
到最後無論宴春說什麼,他們都是小心翼翼應下,以安撫她為主。只當她是靈府崩裂經年痛苦摧殘了性情,不肯再好好聽她說一句話,更遑論相信。
久而久之,宴春也不肯再好好說話,性情當真也乖戾起來。
像這偷魚郎一樣將她當成正常人說話的,已經許久沒有過了。
雖然他根本不看她,是有點怪,但是宴春覺得更怪的是她自己。
她憑空出現,剛才還幹了那麼多引人誤會的事情,可這位到現在都被她壓著的偷魚郎,一句話也不曾問過她來歷。
甚至還說她不是廢物。
她說什麼他都點頭相信,還不是敷衍,宴春能感覺到他是真的信。
這讓宴春對他越發好奇了,才會忍不住問了那對陰陽魚的事情。
但她問出這句話,便代表她一直看著他捱揍的事兒,卻根本沒管。
宴春問完就盯著偷魚郎看,好奇他怎麼反應怎麼說。然後她就看到偷魚郎始終閉著的眼睫又是微微一顫,不問她怎麼知道陰陽魚的事情,直接回答道:“那魚……在這處後山的一個水潭裡。”
宴春眼睛又彎了下,她不知道多少年沒有露出這種鮮活笑意。
她表情奇異地又追問:“你……就這麼告訴我了?之前那些人那麼揍你你都不說,你告訴我,不怕我告訴他們去討賞,再扭著你去刑罰殿受罰麼?”
偷魚郎側頸發上纏了幾片半黃的葉子,被風一吹,猶如枯葉蝶振翅,他喉結再度慢慢滾動,放緩了呼吸,似乎怕驚到棲落他身上的“蝴蝶”,又似每一個字都椎心泣血斟字酌句一般。
最後才緩緩吐出幾個字:“告訴你,不怕。”
“哦?為什麼?”宴春本來興致盎然,但是猛地想到了什麼,連表情都陰沉下來了,問他:“難道你認識我?”
要是這偷魚郎認識她,那他的舉動也就不稀奇了。
畢竟宴春是這衡珏派兩位長老衡珏雙尊唯一的女兒,是修真界靠玩命修煉的修士們,咬牙切齒不屑又羨慕得要死的仙二代。生來就在仙山,入道是直接靠靈氣經年淬體衝開的。
雖然修為實在不堪,但光這個身份,只要她爹孃不出意外,她就是庸碌到死,在這門中的尊貴程度,也不亞於生於凡塵皇城的公主。
不過偷魚郎很快又開口說:“……不認識。”
宴春卻有些不信了。
偷魚郎又說:“我修為卑劣,勉強拜入外門不過兩年,雖然識得你身上穿的內門弟子服,卻不知你是內門之中哪位師姐。”
他說得緩慢,又堅定,拜入山門兩年,連內門都不得入,怎麼能認識昏睡十一年的人?
他不該認識。
宴春聽了之後,果然表情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