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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想到這裡,西玲感到不可思議。
當虎門銷燬鴉片的工作結束的時候,離開北京南下的龔定庵,已經穿過淮浦,到達了揚州。旅途中他和默琴有時同行,有時稍微離開一點。因為沿途府縣的地方官,有的是他同年的進士。他們要招待定庵,他不得不避諱跟一個不是自己夫人的女人結伴同行。
在揚州,定庵會見了闊別多年的魏源。魏源一直在揚州埋頭於經世濟民的著述。敘過闊別的寒暄話之後,魏源帶著火熱的激情,滔滔不絕地談論起海防、鹽政、河運、鴉片等等具體的現實問題。定庵作為一個公羊學者,對這些問題當然也頗有興趣。但一涉及具體問題,就不如魏源研究得深入。定庵不是博聞強記型的學者,而是多半憑直覺——不,甚至是憑預感——來觸及現實的詩人。
話題很自然地涉及他們志同道合的朋友、正在廣州的林則徐。銷燬鴉片的訊息早已傳到了揚州。
“英夷將採取什麼態度,這要看他們對林尚書的決心能忍受到何種程度。……”魏源咬著嘴唇說。
定庵心靈深處痛感到的是一個“時代的核心”問題。這個問題遠遠超過了繼銷燬鴉片之後種種外交上的交涉。
“衝擊了衰世啊!”他小聲說。
“你說什麼?”魏源不理解定庵的低語是什麼意思。定庵自己也很難解釋清楚。
“總之,一個很艱難的時代已經到來了。”
“那當然囉。”
“林尚書能成為時代的救星嗎?”
“來,咱們喝一杯,遙祝他健康。”
於是喝起酒來。兩人都盡情地痛飲了一番。
在這次旅行中,定庵耳聞目睹了衰世的詳細情況。民力的疲弊遠遠超出了想象。百姓已經精疲力竭,現實社會好似一座活地獄。在這樣的社會中,怎能過於指責鴉片呢?!人們只能在鴉片中尋求解脫啊!
不應只是用禁止鴉片來恢復民力;只有喚醒人民,才能根除鴉片。定庵慨嘆地賦了一首詩:
不論鹽鐵不籌河,獨倚東南涕淚多。
國賦三升民一斗,屠牛那不勝栽禾。
“你住些時候再走吧。”魏源說。
定庵不顧魏源的挽留,匆匆離開了揚州。在橫渡長江的船中,他又與默琴會合,踏上了江南的土地。對岸鎮江是個熱鬧的城市。
這一天恰好是祭祀道教之神玉皇和風神、雷神的節日。有數萬人來參加祭祀。定庵帶著默琴,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到處是人山人海。但惹人注目的大多是窮人。
突然有人抓住定庵的衣袖。定庵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彎腰駝背的老道士。道士瘦得皮包骨頭,樣子十分可憐。
“您是個讀書人吧?”道士用嘶啞的嗓子問道。
“讀過一點書,會寫幾個字。”定庵回答說。
“那麼,您能為我寫篇青詞(祈禱文)嗎?”
“你自己寫吧。”
“我不太會寫字。”
老道士遞上一張青紙,一隻手拿著墨盒和毛筆。
“那我就給你寫一篇吧。到底要祈求什麼呢?”
“我也不知道該祈求什麼好。”
“這可就不像話了。”
“寫上你的祈求就行了。”
“這可不好辦呀!”定庵苦笑了笑。不過,他很快就露出了嚴肅的神情。
祈求什麼好呢?要祈求的事情大多了。定庵的眼裡溢位了淚水。他揮筆疾書:
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材。
這首詩充分表達了衰世之民的痛切願望。這一年定庵寫了三百多首詩,彙整合為著名的《己亥雜詩》。這首詩在這些詩中也被認為是最優秀的詩篇之一。
定庵和默琴在水鄉蘇州分了手。默琴的妹妹清琴在蘇州,只要想,馬上就可以找到。但默琴也想擺脫妹妹,也就沒有去找她。要想作為一個新人活下去,那就必須孤身奮戰。定庵說要把她送到上海,但默琴不願意。她像潛逃似的隻身從蘇州奔赴上海。
默琴走後,定庵冒著火燒般的暑熱,朝著故鄉杭州,繼續他傷心的旅程。
他辜負了鄉親的期待,官職未超過六品,在中央政界未能成名。他把自己的這種狀況稱作“蒼涼”。——淒涼地回到故鄉。
不過,一到杭州,就發現有人在傳誦他離開北京時所寫的詩。他的詩比他本人先回到故鄉。在《己亥雜詩》中就有“流傳鄉里只詩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