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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茶妖,該如何處理,吩咐下去就是了,根本不必親自跑一趟。
朝華不明所以,溯侑的腦海裡,卻倏地閃過一句話——
【他有了別人。】
這個他,指的是松珩,那麼那個別人,說的是誰,在這一刻,清晰明瞭。
從偏殿到殿前司私獄,一路無話。
關押茶妖的是個單獨的隔間,可到底是牢獄中,該有的腐臭,腥爛味道止不住的往鼻子裡鑽,守門的獄卒對著三人行大禮,又忙不迭在牆邊點了盞油燈,薛妤就藉著這點微弱的光線,站在大牢邊居高臨下地去看屈膝蹲在牆邊的女子。
“抬頭。”薛妤清聲道。
裡面的人便乖乖抬頭,她長了雙柔柔怯怯的眼睛,被人一嚇,露出水洗似的朦朧霧氣來,裙襬破得不成樣子,露出的肌膚白而細膩。
許是種族天性,又許是修仙法的原因,即便在這樣汙穢的場合,她那張臉依舊顯得乾淨素白。
我見猶憐,確實會是松珩喜歡的樣子。
薛妤慢慢蹲下來,她直視那雙眼睛,問的卻不是有關松珩,有關名姓的問題:“你很不喜歡鄴都?”
茶仙瑟縮了下,連忙搖了一下頭,又搖了一下,白兔似的,囁嚅著道:“沒,沒有。”
“那我換種說法。”即便是平視,薛妤給人的壓迫感卻仍極強:“我鄴都,有得罪你的地方?”
只可惜,眼前這個茶仙給不了她回答,而是慌亂地,不知所措地往後縮了縮,只是一個勁地搖頭。
薛妤站起身來,在原地停了許久,才轉身走出了私獄。
溯侑跟在她身後三四步的距離,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腳步,寬大的衣袖被庭廊中的風吹得蕩動,像人間歌姬揚起的兩抹勾人水袖。
或許他就是骨子裡比人多一份貪婪,最開始承她恩情,想著能幫她,真能幫到她了,又想靠近一點,現在,用盡各種手段,終於得她點頭應允了,仍然覺得不夠。
他們的關係,她瞞著所有人,可關於松珩,關於從前那段感情,她從不避諱。
全天下都能知道,那就是她曾經喜歡過的男子。
那是一種坦蕩的,毫不隱藏的情感,他甚至能想象到,曾經,有多少男子羨慕被她如此偏愛,如此對待的松珩。
溯侑不得不承認。
他就是患得患失。就是見不得她那麼冷靜,能晾著才在一起沒多久的他一個月的人,卻因為和松珩沾邊的事,露出這樣大的情緒波動。
路上,朝華問:“殿下,裡面那個,怎麼處理?”
薛妤沒有出聲,直到朝華以為她不會再出聲的時候,才聽到回應,淡而漠然的一句:“按規矩來。”
回了偏殿,正好朝年和愁離一起進來,薛妤一個月沒露面,幾人手裡都壓著事要稟報。
茶仙的事從那句“按規矩來”之後便告一段段落,薛妤沒再因為這個而多去想從前的事,於是目光重新放在了溯侑身上。
朝華稟報政務,她聽得認真,時不時低聲說兩句,而後抬頭看溯侑一眼。
三四眼之後,她發現,自打回來之後,男人眼尾那點生動而馥郁的笑意,消失得乾乾淨淨。
溯侑這個人,十分能忍,單看神情,根本猜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可真要刻意做給人看的時候,不論是那種蘇到骨子裡的盪漾情愫,還是拒人千里的不開心,都十分明顯。
明顯到薛妤都能察覺到。
或者說,這本就是對著她來的。
等朝華,朝年,愁離一一稟報過手頭上的事,大家的目光便齊齊落到溯侑身上,他朝左邁出一步,將手裡的卷軸放在薛妤案桌前,道:“請殿下過目。”
“妖都流言散佈出去之後,人皇裘桐便與萬仞門,千機門等地的掌門,長老見過面,當天下午,便有義憤填膺的否認和澄清之言由各大酒樓中傳出。”
他娓娓道來,聲音低而淺,像在耳邊呼氣一樣,音色卻極為乾淨,沒有一絲一毫那日唇齒交纏時粘稠的糾纏意味。
“殿下看這裡。”他手指點在卷軸上的一處地點,耐心道:“這是裘桐除朝堂內的親信外,最信任的一族,是個隱世家族,姓徐,世代和朝廷交好,在裘桐手中得過不少好處,這一個月,裘桐與徐家家主見過五次。”
“徐家乃鍛器師世家,聽聞族內有秘術,可蘊養靈寶。依臣之見,殿下可派翊衛司的能人異士接著追查,或與沉羽閣做交易,讓他們代為探查。”
四句話,他喚了三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