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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那匆匆忙忙過去的千年,覺得像一場慢慢剝落細節,漸漸模糊起來的夢。
她許久都沒有說話。
繞過最後一座山,小鎮的輪廓便近在咫尺,在拐進酒樓之前,溯侑以為薛妤不會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什麼,才垂下眼,就見她停下邁得越來越急的步子,站在酒樓的簷角下,像是在刻意等他。
溯侑提步走近。
薛妤將一個白色的瓷瓶遞給他,言簡意賅吩咐:“吃了。”
溯侑拔開瓶塞,從裡面倒出一顆白色的丹藥。他以為是醒酒的藥,可嚥下去的瞬間,搭在瓷瓶上的手指便不可避免地頓了頓。
他很清楚地感覺到,那根從審判臺下來就牽著自己生死,操縱他意願的弦,在此刻,啪的一聲斷開了。
玉青丹的藥效,解開了。
溯侑驟然抬頭,卻見她面無神情地眨了下眼,低聲道:“和你一樣。”
“我栽培了他很久。”
足足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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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酒樓,頻頻往外張望的沉瀧之終於收回了自己的視線,他頗有講究地朝薛妤抱了抱拳,道:“半個時辰前,羲和聖子帶著人回去了。”
“可以回去了。”薛妤往他空無一物的身後掃了眼,意識到什麼似的,問:“風商羽還沒起來?”
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去鄴都的沉瀧之立刻道:“殿下稍等,我去叫他。”
上了樓,沉瀧之耐心地敲了敲門,結果沒人應,下一刻,他直接推門而入。
房內昏暗,風商羽一腿伸直,一腿曲起坐在床沿邊,手掌搭在膝蓋上,眼皮懶洋洋地耷拉著,身前懸著一張不知道亮了多久的靈符,兩邊像是陷入了某種對峙的沉默,氣氛凝重得令人膽戰心驚。
沉瀧之一看,就意識到了什麼似的拍了拍風商羽的肩,後者朝他擺了擺手,才啞著嗓子開口:“所以楚遙想,你是什麼意思?”
一聽這話語,沉瀧之就頭皮發麻,就九鳳那個脾氣,被人捧著都要挑刺,更遑論這樣咄咄逼人的質問。
果不其然,對面的九鳳霎時便炸了開來,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像是有人騰的一下坐直了身體,犀利的話語隨後傳了出來:“什麼叫我什麼意思,我跟你說得不夠明白,不夠清楚?”
風商羽閉了下眼,覺得胸膛裡的一團氣不受控制往外冒,這也導致他的聲音格外冷:“你應該知道,現在離飛雲端開啟只剩兩個月不到的時間,我們妖都因為不做天機書任務,進出手續格外繁瑣,每次都要提前一個多月到鄴都。這個時候,你要去人間找人?”
“我自己心裡有數。”九鳳絲毫不為所動,她針鋒相對道:“他留在我這的神識出了問題,我現在一個兩個聯絡不上人,不去一趟,我不放心。”
“他?他是誰?”風商羽不屑地輕嗤一聲,道:“引得你魂不守舍,樂不思蜀的桃花妖麼?”
“風商羽!”九鳳啪的一下砸了手中搖的團扇,她道:“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我也不是在跟你商量。不過是讓你核實身份時順帶算我一份,幫就幫,不幫就不幫,你擱這審犯人呢?!”
從小到大,論吵架和發脾氣,九鳳還從沒有過落人下風的時候。
瞧,這便是妖都第一世家的嫡女,論實力,論家底,論天賦,每一樣拿出去,都無可挑剔,所以有來去自由,喜怒隨意的底氣。
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管不住的。
風商羽呵地笑了一聲,問:“找到人之後呢?是不是要帶回妖都,放在眼皮底下看著?你準備給個什麼位分,侍君,還是側君?”
九鳳眼一眯,一字一句道:“有何不可。”
像是被一場驟然而至的暴風雨掃到了頭頂,風商羽足足沉默了半晌,他道:“楚遙想,你想過我嗎?”
九鳳幾近理所應當地道:“正君該有的東西,我九鳳家一樣不差,全部都給。”
“我以為,我們是門當戶對。”他倏地開口,字字鎮定:“楚遙想,左擁右抱,倚紅偎翠,誰不會?風家比不上九鳳家,但也不差,我風商羽難道就沒別的選擇?”
一陣無言的沉默後,風商羽動了動手指,將靈符熄滅。
圍觀了這一整出大戲的沉瀧之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身為好友,他只得勾了把椅子拉到床邊,坐下,斟酌了下言辭,開口道:“氣什麼,九鳳就這性格,你不是第一天認識她了,誒,忍著些,忍著些。”
風商羽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我還不夠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