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rlor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帕格尼尼小姐》最快更新 [aishu55.cc]
【新的關係】
-
第二次在十九世紀登上燈籠塔時,阿默爾終於不用踮著腳才能夠到塔頂石砌護欄的扶臺了。
十歲的小姑娘正在抽條,跟春天田野裡的野草似的自然瘋長。長裙裙底的邊沿,不知何時早就開始搖曳在她腳踝上方。
看著女兒愜意地趴在那享受海風的洗禮,帕格尼尼的心軟了下來。他抬手傾斜手掌,視線被掌心遮住前方襲來的陽光。
他知道,此刻海上的太陽無比燦爛,角度何時的話,甚至可以看到漂亮而耀眼的光圈。他笑了笑,以後或許只能憑藉記憶來複制這般美妙的景色了。
激烈的水銀療法即使奇蹟般地消滅了“西菲勒斯”,但帕格尼尼付出的代價著實有些沉重——不提鴉片成癮後痛苦的戒斷過程,至少他的身體或許遭受了不可逆轉的損傷。
眼睛就是這樣:視力受損,即使如此近的距離,他看女兒的身影也是模模糊糊的;對光線極端敏感,這樣晴好的天氣,對他而言有點過於刺眼了。
帕格尼尼沒有跟阿默爾說,她的父親似乎正在往類似蝙蝠的方向轉變,唯一慶幸的是,他不會變異多出一對蝙蝠翅膀。
比起晴天,他或許會更喜歡陰天——哦,可能加農炮不會喜歡,陰雨天它的聲音會變得沉悶;比起陽光,他可能更喜歡燭火一些,過於靠近熱烈的東西總是會把人灼傷不是嗎?
人永遠也阻攔不了陽光的靠近。
一如曾經烈火般的帕格尼尼。
帕格尼尼有點後悔沒帶那副藍色眼鏡出來了。那樣的話他就能放下手,和年輕的時候一樣直視太陽,站在燈塔頂上擺個帥氣的姿勢。
雖然自家女兒不太清楚為什麼父親又開始喜歡上這些小玩意兒了,只當他是久病痊癒後的消遣方式,但阿默爾確實有跟他吐嘈那副藍眼鏡超醜的——他明明覺得戴上看起來還挺不錯,於是出門時,還是把它留在書桌上,跟他的樂譜手稿一起。
沒戴上眼鏡,但帕格尼尼帶上了加農炮。
他閉上眼睛,將琴架好。陽光的溫暖和海風的舒暢迎面而來,他笑了笑,指尖在琴絃上輕盈地點動,活波的撥奏像一串純白的飛濺的水花。
阿默爾扭過頭,站在光裡的父親似乎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
帕格尼尼停頓片刻,彷彿跳躍的撥奏只是引人注意的蝴蝶振翅,等到蝶停落在花上,屏息般顫動雙翼時,才是最美好的景象。
琴弓引動,四弦上纖細而透亮的樂音輕盈地起飛,時而高亢,時而柔美。樂句彷彿帶著甜味,琴聲的共鳴瞬間就將愜意和歡樂變得更加美好。
似乎有漂亮的金色在流動,和海上的波光一樣。吉他的擊弦撥奏聲鋪出溫柔的底色。它是輕鬆的,圓潤得似跌在磁碟中滾動的珍珠,散發著溫柔而淺淡的冷光。比起多情的提琴聲,它似乎要冷靜自持多。但在兩把樂器的合奏裡,音樂不知何時又變得更加醇厚香甜。
帶上樂器出門是正確的決定。
中途加入演奏的阿默爾不禁這樣想,在陽光下和父親一起合奏帕格尼尼的吉他與小提琴二重奏,就在見證時光流逝的燈籠塔上,或許沒有什麼能比它更美妙更浪漫的事了。
帕格尼尼的小提琴遇見吉他時,和他平日裡的張狂肆意是不一樣的,他會釋放更多的溫柔和內心自我的傾訴。
小提琴是他的正午,用來面見世人;吉他是他的夜晚,用來看見自我。而拿著小提琴的他和拿著吉他的阿默爾在一起時,他就找到了清晨和傍晚,溫柔而愜意,不帶任何鋒芒。
或許是連故意表演炫技曲,都會變得柔軟到像雲朵一樣。
帕格尼尼滿足地加深了微笑。
最後一個音止,提琴和吉他完美地收尾——沒有什麼能比這樣的日子更美好的了。
……
“爸爸,為什麼又帶我來這呀,你不怕我看膩塔頂的風景嗎?”
背陰處,阿默爾和父親席地而坐。她抱著吉他隨意地單手爬著格子,而帕格尼尼就在她旁邊,枕著手臂背靠石牆閉目養神。
父女二人就像兩株喜陰植物。陽光在和陰影的爭奪戰中勝利一次,他倆就要在往陰涼裡挪一次窩。
“我不是答應過你嗎,等我好了,要在帶你來一次,你該不會忘記了吧?”
假寐中的老父親睜開一隻眼,瞥向女兒。
阿默爾為之一怔,回想片刻後抓起漏洞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