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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忙去看周翡,卻見周翡微微皺著眉頭,彷彿痴了似的盯著那本“奇趣動物話本”的舊書,全然不理會外面天塌地陷。
這時,兩道人影突然出現在院中,好幾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段九娘神不知鬼不覺地落在樹下,手中還拎著個暈過去的少年。
老僕婦“啊喲”一聲,急忙上前。
段九娘鬆了手,把人放在地上,歪頭端詳了他片刻,忽然對老僕婦說道:“這個是寶山嗎?”
老僕婦一聽,差點哭了,這位夫人不知怎麼回事,以前還好一陣歹一陣的,近來卻不知出了什麼變故,神智每況愈下,親外甥都不認識了,忙道:“可不是,夫人怎麼連他也不認得了?”
段九娘愣了一會,滿臉茫然地問道:“寶山這是十幾了?”
老僕婦道:“虛歲都十九了,快娶媳婦了,想必祝老爺正給張羅著呢。”
段九娘“哦”了一聲,好一會,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這些年,她過得渾渾噩噩,飢一頓飽一頓,又疏於保養,臉頰早就飽經風霜,摸起來和老樹皮差不多,她好像直到這會,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近二十年的光陰已經悄然而過,青春年華就好似雪地裡的一杯熱水,熱氣散了,青春也煙消雲散了。
她好似一場大夢初醒,人還是懵的,也不管暈過去的那位,失魂落魄地繞著大樹來回轉圈。
老僕婦見她無端拉起磨來,別無他法,只好自己吃力地將這大小夥子拖起來,放進周翡她們一開始藏身的小庫房裡,又扛來一張小榻,將他舒舒服服地綁在上面,還給墊了個枕頭,最後鎖死了門窗,出來對吳楚楚道:“姑娘,此地恐怕是不宜久留了。”
吳楚楚人不傻眼不瞎,自然知道,但是眼下週翡行動不便,她怎麼走?
周翡不知被什麼玩意開了竅,突然對那本舊書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外面這麼大動靜,她居然頭也沒抬一次,吳楚楚正要進去跟她說話,面前突然橫過來一隻手。
吳楚楚抬頭一見段九娘,立刻小心地戒備了起來,唯恐她又創造出什麼新的么蛾子。
“噓——”段九娘將門拉上,把吳楚楚關在門外,對她說道,“不要吵她。”
吳楚楚:“……啊?”
段九娘自顧自地輕聲說道:“當年李大哥也是這樣,隨便在哪個荒郊野外就能閉目入定,我問他在做什麼,他說內功有心法,刀功其實也有‘心法’,‘刀不離手’,一日不錘鍊就要變鈍,所以他在練刀。我不信,吵著要試,可是每次坐在那,不是不由自主地走起自己內功,就是開始胡思亂想,有一次還乾脆睡著了。”
吳楚楚踮起腳,往窗戶內張望了一眼,見周翡幾日沒有仔細搭理的長髮隨意地綁成一束,從她削瘦的肩上垂下來,傷痕累累的手指搭在古舊的書頁間,半天一動不動,無論是蒼白的側臉,還是略微有些無力的坐姿,都顯不出哪裡高深來。
段九娘恍恍惚惚的臉上似乎露出了一點稀薄的笑意,悄悄說道:“他們李家人,看著什麼都不上心,其實都是武痴,自己還不知道自己哪裡痴,哈哈。”
吳楚楚不想“哈哈”,也不想跟她探討痴不痴的問題,她有些焦躁地看了旁邊門窗緊閉的小庫房一眼,說道:“可是我們非得走不可了,既然人人都知道祝公子到夫人這裡來了,等會找不著人,他們必然要起疑心,總扣著祝公子也不是辦法,我們在這已經給前輩添了不少麻煩了……”
段九娘冷冷地說道:“什麼麻煩?”
吳楚楚還道她又忘了事,只好嘆了口氣,解釋道:“自然是北斗的……”
段九娘問道:“北斗那七條狗到齊了?”
吳楚楚:“那倒不至於。”
“那你就在這待著吧,”段九娘一甩袖子,說道,“我不怕麻煩,我就是麻煩,誰要來找?我段九娘隨時恭候大駕。”
吳楚楚:“……”
段九娘說完就走了,坐在樹下,一邊哼歌,一邊以五指為攏,梳起頭來。
吳楚楚在門口愣了一會,坐在又髒又舊的門檻上,心想這些江湖人,正也好、邪也好,真是一個比一個任性,一個比一個能捅婁子,閉眼喝酒,睜眼殺人,一個個無法無天的,“以武犯禁”說得一點也不錯,真是一幫好不麻煩的傢伙。
可她此時卻恨不能自己是個貧苦出身的流□□,被哪個門派撿了去,深山中十年磨一劍,然後攜霜刃與無雙絕技入世,倘若世道安樂,便千里獨行,看遍天涯海角,倘若世道不好,便殺出一條血路,落下一句“我且恭候君自來”,飄然遁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