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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人嘆了口氣,緩緩地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劍——普通的短劍或輕、或靈,乃是刺客的愛寵,那老人手上的短劍劍柄卻十分厚重,手小的人恐怕都握不滿一圈,上面活靈活現地雕著幾條蟠龍,尾巴釘在劍柄上,張口欲嗜人似的。
謝允目光一掃,忽然說道:“九龍叟一雙手上功夫天下無雙,什麼時候倒要對一位後輩言聽計從了?”
那老者搖搖頭道:“主上有命,不可違,這位公子、姑娘,得罪。”
那話音沒落,佝僂的老頭就好像自從平地拔起,轉眼已經躥上了二樓,短劍出鞘聲如龍吟,直指周翡,這老頭子斷然不是什麼善茬,上一句話還說得客客氣氣,下一刻手裡短劍就如毒蛇出洞,根本不給人留反應的餘地。
倘若周翡幾個月以前遇見他,恐怕甫一照面就已經懵了。
然而見識了朱雀主、北斗甚至枯榮手,周翡就像是一棵給無數絕代高手揠起來的苗,跟四十八寨中那個不知世事的鄉下丫頭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她當下躲也不躲,人依然坐在長板凳上,橫刀架住短劍,一伸腿將對面謝允連人帶長椅踹出了兩丈有餘,省的他礙事,隨即手腕一翻,長刀“蹭”一下亮了相,貼著那老者的手肘,自下而上掀了上去。
謝允好整以暇地坐在數丈以外,乾脆翹起了二郎腿,嘴裡還不肯閒著:“留神他劍柄裡的乾坤。”
剛說完,只見那“九龍叟”手腕“嘎啦”一聲,擰成了一個頗為嚇人的角度,“咻咻”的聲音從張著大嘴的龍口中掠過,劍柄上兩條小龍口中突然射出了巴掌長的小箭,一條射向周翡,一條射向那姓謝的支嘴驢。
謝允一看,這死老頭好霸道,連看熱鬧的都打,猛地往旁邊挪了半尺,險而又險地避開了那條短箭,椅子卻失去了平衡,他直接坐在了地上。
謝允也不生氣,乾脆收起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盤膝往地上一坐,神神叨叨地說道:“老人家,凡事太盡,緣分必然早盡,您不勸勸自家人,反而聽之任之,為虎作倀,實在有失高人風範。”
周翡腳尖一點,上了桌子,那小箭擦著她的鞋底鑽進了木桌子裡,一支不算,只聽“篤篤”幾聲,接二連三的短箭冒出來。
蜉蝣陣可以延展天地,也可以在方寸間走轉騰挪,周翡的身法叫人看得眼花繚亂,整個二樓頃刻間沒了人。
這時,突然有人揚聲道:“住手!”
那九龍叟聽了這人出聲,臉色倏地一變,頓時顧不上週翡,連樓梯都來不及下,雙腳一跺,使了個破壞性極強的“千斤墜”,直接將二樓的木板踩碎,落到一樓,攔在那小白臉面前。
周翡心道:“你叫我住手我就住手,算哪根蔥?”
她當即就要追上去,被不知什麼時候爬起來的謝允一把拉住:“英雄等等,給人說兩句話的功夫。”
只見一個三十七八的漢子緩緩從後廚走了出來,那人瘦高條,身上穿著圍裙,兩肘往下套著兩個微微有些油漬的套袖,是個廚子打扮。他露在外面的臉和手都洗得很乾淨,卻不知為什麼,整個人依然顯得十分落魄疲憊,一點精神都沒有。
謝允小聲道:“原來那醬不是老闆娘釀的。”
周翡將長刀在他嘴前入鞘,示意他閉嘴。
只見那廚子衝掌櫃的彎腰施禮道:“掌櫃的,對不住,給您惹麻煩了。”
掌櫃的擺了擺又白又胖的手掌,想說什麼,又嘆了口氣。
廚子緩緩地將兩臂上的套袖卷下來,放在一邊,抬起眼,看了一眼被九龍叟護在身後的小白臉,說道:“阿沛,冤有頭,債有主,不要連累不相干的人。”
那名叫做“阿沛”的小白聽了,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好哇,這麼說你是出來還債的?”
廚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說。”
小白臉笑道:“這個容易,我不要你的命,你先當著我的面,剁下自己一隻右手,再自斷經脈,跪在地上給我磕上百八十個頭,叫我穿個三刀六洞,咱們以往的恩怨就算了!”
他說到這,三春客棧外面突然冒出來一大幫人,每個人袖子上都繡了一條張嘴欲嗜人的惡龍,虎視眈眈地瞪著一雙只有眼白的大眼睛。
客棧中其他人見來者不善,紛紛退至牆角,硬是騰出了中間一塊空地。
周翡自從見識了木小喬的所作所為,對“活人死人山”實在沒什麼好印象,她覺得這小白臉沿街傷人不說,看起來還格外討厭,連喘氣的姿勢都特別找揍。
李大當家說過,提刀不敢拔,不如給